连蔓儿心中生气。如果说是给六郎几个饺子倒没什么,但是她不能惯下何氏的这个脾气,否则以后就没个安宁。
“娘,哪还有饺子啊,就那么点东西,为了省出来孝敬爷和奶,我和小七都没吃饱。”连蔓儿就埋怨张氏。
张氏当然知道还有饺子,但是连蔓儿这么说,她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折了自己孩子的面子。
“她二伯娘,你看这……”张氏就有点歉意地看着何氏。
张氏这样,何氏就觉得她逮住理了。
“她四婶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一分家,就这么狠心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就忍心让我们看着……”何氏巴拉巴拉地道。
“二伯娘,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娘心狠。”连蔓儿立刻沉下脸,“二伯娘你才是真心狠的。六郎是你亲儿子,你真疼儿子,有钱买几两银子的杭粉往脸上擦,足够买上半扇猪肉,让六郎吃个够。”
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何氏擦的雪白的脸上。
“哎呦,你这个孩子,你还管我擦不擦粉。”
“二伯娘,你擦不擦粉我不管,就不知道六郎几个心里怎想你。还有,我娘没招你没惹你,你没事编排我娘,我们这不欢迎你。”
连蔓儿抓起把笤帚,开始扫炕。
“她四婶,你还不管管蔓儿……”何氏隻好站起来,却不肯善罢甘休。
“二伯娘,你这杭粉花了多少钱,奶一定很想知道。”连蔓儿不冷不热地道。
何氏顿时没了气势,气哼哼地拉着六郎走了。
“蔓儿你这个脾气,……可把她给得罪了。”张氏道。
“怕得罪她,我们就不用过日子了。这是她自己找的,要不得罪她,也容易,咱把自己的肉割了给她吃,就怕人家吃完抹抹嘴,还说咱的肉膻。”连蔓儿道。
“娘,我看对二伯娘这样的人,就得像蔓儿这样对付。”连枝儿表示支持连蔓儿。
“对,不能惯着她这个脾气。”五郎道。
“以后这样的事,都交给我们吧,娘你就别管了。”连蔓儿道。
……
秋高气爽,连家收进来的高粱、糜子、花生都已经晒的干干的了,连老爷子决定开始打场,和村中的人商量定了,用的是村头那个打谷场,这个打谷场是三十里营子的人公有的,大家协商轮流使用。
先打高粱。将高粱一车车地运到打谷场上,将高粱捆打开,均匀地铺在地上,然后就要用石碾子来回碾压,让高粱粒从穗上脱落,同时将高粱壳脱掉。石碾子有二百斤的,一百斤的,最轻的也有五十斤,越重的碾子一次碾压过的面积也越大。家里有牛马的,就用牛马拉着碾子转圈,没有牛马的人家,就要用人力。
连家就是用人力,这绝对是个力气活,也是分为几个人一组来做。
这是打场,接下来还有一道工序叫做扬场。
脱粒后的高粱和高粱壳是混在一起的,没有办法一粒粒的分开,就要借助风,来将比较轻的高粱壳和比较重的高粱粒分开。
扬场的工具是木锨,相对于打场,扬场就是技术活。
连家扬场扬的最好的是连老爷子和连守信,因此连守信不用去拉碾子,只和连老爷子扬场。连守信手持木锨撮起高粱粒,迎着风高高地扬起,要力图将高粱粒洒出一个薄薄的扇面,然后那风的力量就将高粱壳、灰土等杂物与高粱粒分开,落在地下后,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堆。
这个活很脏,因为稍有不小心,或是风向稍微改变,就将高粱壳和灰尘吹的人满身满脸。为了干这个活,连守信戴了张氏用粗布缝的帽子,叫做风帽,这种帽子不仅能包住头,同时下面还是家常的,很像小孩的围嘴,将脖子也护的严严实实,不仅能防止高粱壳、灰尘弄脏头髮,还能防止这些东西从领口进到衣服里。
连蔓儿、连枝儿和五郎在旁边打下手,负责将高粱粒用铁锹收进麻袋里。
还有几户别的人家也在打谷场上干活,趁着歇息的时候,春燕和春妮两姐妹跑过来和连蔓儿说话。
“蔓儿,你家拿野葡萄酿酒啊?”春燕就问连蔓儿。
乡村中是没有秘密和隐私的。
“是啊。”连蔓儿痛快地承认。
“真能酿出酒来?”春妮就问。
“应该能吧。”连蔓儿模棱两可道。其实她心中是很肯定的,因为前世每到秋天,她家里都会买上许多葡萄酿酒,几乎从来没有失败过。
“西村的何老六家,不知从哪弄了好多野葡萄,说是要酿酒。”春燕神秘兮兮地道。
“那不是六郎老舅家?”连枝儿吃惊道。
“还说是你们家酿酒,是跟他们学的。”春妮道。
“他们胡说,一定是二伯娘和四郎偷学了咱们的,教给他老舅了。”五郎怒道,“我告诉爷去。”
“哥,你别去。”连蔓儿拦住五郎。
“蔓儿, 为啥不让我去。”五郎问。
“去了也没用,爷还能把人家的东西没收了?”连蔓儿道。
就是现在去跟连老爷子告状,也改变不了事实。而且,她很肯定,加白糖拿道工序,何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不加白糖酿出来的酒,不仅口味差,而且根本就无法长时间保存。
“我不甘心。”五郎道。
“哥,你等着瞧,他们酿酒,自己赚不了钱,却能帮咱赚一大笔钱。”连蔓儿小声对五郎道。
五郎吃惊。
连蔓儿就嘻嘻地笑,不肯再说下去。
“有马车进村了!”春妮突然喊。
连蔓儿抬起头,果然看见两辆马车朝村口跑来。
“好像是你家连花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