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何氏切的那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白菜丝,应该叫白菜条,最细的都有连蔓儿的手指头那么粗。
“这样的腌成酸菜,爷、奶,你们能嚼的动吗?”连蔓儿问。
酸菜必须要切细细的丝,炖了之后才好吃。如果酸菜丝切的粗,那么就很不容易炖烂,不容易入味,吃到嘴里口感也差。而且,大家都知道,何氏切出来的这样的“酸菜条”如果摆上桌,会被人笑死的。
“我看也差不多。”连守义大大咧咧地一扬手,为何氏帮腔道,“老四,你们作坊每天腌那么多酸菜,你二嫂切的这些放进去就看不见了,不耽误卖。”
连蔓儿被气笑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是啊,反正作坊又不是你的,倒了口碑你没损失。
“二哥,别人家怎样我不知道,咱家不能办这样的事。咱自己都不吃的东西,卖给别人吃?我怕让人背后戳脊梁骨。”连守信道。
“老四,你怎这么说话?”连守义瞪起了眼睛。
“别嚷嚷了。”连老爷子将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这作坊你们俩先别进了,去了也是给老四他们添乱。老四一家不容易,你们不能帮忙,别再给帮倒忙。”
“爹……”
连守义还要说话,被连老爷子一眼给瞪了回去。
“这事就这么地,散了吧。”连老爷子道。
“爷,老姑和二伯娘都是咱自家人。让老姑和二伯娘在家好好练练,啥时候能切好白菜丝了,就来作坊干活。”连蔓儿笑着道,“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连守信和张氏都点头。
“好。”连老爷子也笑了。
……
等众人都散了,周氏依旧脸色阴沉地坐在炕上。
“……又上了这小丫头的当了。”半晌,周氏突然道。她刚刚想清楚,连蔓儿提出的所谓考试,根本就是让连秀儿和何氏丢脸的,连带着也让她丢脸。可恨当时她被连蔓儿的话挤住了,不答应不行。
周氏恨的咬牙。
“你别尽顾着往那歪道上想,你想点正经事。”连老爷子眯着眼靠在墙上,“以后,别惯着秀儿了,该干的也该让她干,今天在家丢脸,明个把脸丢到外边去,你就等着哭吧。”
“娘!”连秀儿靠在周氏身上撒娇,还不满地瞄了连老爷子一眼。
周氏低头瞧了瞧连秀儿,就想要说几句话反驳连老爷子,却无论如何想不出丝毫说辞来,顿时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
西厢房里,连蔓儿正拿了药膏在张氏耳后涂抹。
“娘,你看看你这伤! ”连蔓儿说着话,又扭头埋怨连守信,“爹,你就在跟前,怎看着我娘受伤?”
连守信看着张氏耳后的伤,也很心疼。
“都怪我。”
“奶这可对娘下狠手了,她也真狠得下心。娘这些年,可有哪一点对不过她!”连枝儿道。
连守信沉默。
“不让你老姑和二伯娘来作坊干活,可把他奶给得罪了。”张氏道。
“得罪就得罪呗,想要进咱的作坊,门都没有”连蔓儿道。这作坊可是她的第一个“实体企业”,当然说实体企业是夸大了一些。作坊虽小,作为第一步,却很重要,以后,她们很可能还会办更大的买卖。连蔓儿这些天冷眼旁观,已经看清了连家众人的性情。她下定决心,一开始就要杜绝周氏这些人插手她们的生意的想头。一步都不能让,否则后患无穷。
就比如,如果让何氏和连秀儿进了作坊, 这两个人不能干活大家都知道,连蔓儿更怕的是她们将作坊搅的乌烟瘴气的。
当然,这里也有连蔓儿的一点个人情绪在里面。她嫌何氏邋遢,何氏做的饭菜她绝不会吃。
至于连秀儿,那真是很抱歉。连秀儿也许是周氏的掌上明珠,但是在连蔓儿看来,连秀儿是害了张氏和那个未出生的婴儿的凶手,连蔓儿不去为难她就不错了,哪里会白白地送钱给她。
那个考试,是为了堵住连老爷子的嘴,也是让周氏、连秀儿和何氏没脸。这是她们自找的,连秀儿和何氏自己打自己的脸,同时也打了周氏的脸。
……
周氏闹了一场,并没有影响酸菜作坊的运转。因为张氏带了伤,来干活的媳妇们关心地询问,张氏想着连家的脸面,隻一句话带过,并不多说。不过,这乡村中是藏不住秘密的,人们还是知道了,只是碍于连守信和张氏的面子,不在她们面前议论。
周氏也再没提起过让何氏和连秀儿进作坊的事,因为连守仁从县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