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仁抬腿就想要站起来,看了一眼连老爷子,又跪了回去,然后跪着倒退了几步,把炕沿前的地方给腾了出来。
“蔓儿,老四,”连老爷子招呼去县城的几个儿孙,“坐我跟前来。”
连蔓儿就先爬上炕,挨着连老爷子坐了,然后将木匣子打开。
“爷,钱够了,咱把老金找来,先把债给还了呗。”连蔓儿主动说道,她猜测,这笔高利贷是压在连老爷子心头上的一座大山,先将这件事情解决,连老爷子的病就能好一半。
“对。去把老金找来。”连老爷子看着匣子里的银子,精神气果然上来了一些。“哎,我这辈子,没欠过别人的钱。”
很快,老金就来了,看了这一匣子金银,也是眉开眼笑。拿等子将金银都称了,一共是八百六十四两九钱挂零的银子,老金将金银都收了,又拿出几串钱来。这帐才算平了。
“老金啊,那字据……”连老爷子看着老金。
老金就从怀里,将他的那份字据拿了出来,这时屋里已经掌了灯。
“这钱还的利落。连老哥是讲信用的人啊,这字据没用了,烧了吧。”老金就要把字据放到火上烧了。
“别烧。”连老爷子忙拦住。
“也行,是我多事了,哈哈。”老金哈哈笑着,就把字据交给了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接过字据看了看。连同连蔓儿拿着的那一份,迭在一起。交给周氏,让她好好保管。
“老金啊,这次麻烦你了,你事多,我就不留你了。”连老爷子道。
这是逐客令,老金本来还想多坐一会,这时隻得起身告辞。
“你们都听着,”老金走后,连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以后,凡是我老连家的人,谁都不准再借高利贷!”
因为用力过猛,连老爷子说完这一句,就又咳嗽了起来。
“老头子,别说了,你先歇歇吧。”周氏心疼连老爷子忙劝道。
“歇啥歇。这话我得一次说完。”连老爷子摆手,咳嗽了一阵,就又开口道,“听见没,谁都不能再借高利贷,那是饮鸩止渴!”
连老爷子拿起旱烟袋在炕沿上敲了几下。
“谁要再借高利贷,他就不是我连家的人。都听清楚了没?”
“我们听清楚了。”大家见连老爷子发急。都赶忙应道。
“老爷子,吃了药。歇歇吧。”周氏端了药碗来,对连老爷子说道。
连老爷子着急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按期把高利贷给还上了,连守仁一家也被连蔓儿给带了回来。他的心一松,喝了药,就沉沉睡去。
周氏这才做主,让连守仁一家站起来。
有些事、有些话,只能留到明天。
回到西厢房,张氏就带着连枝儿开始烧火做饭,连蔓儿洗漱、换了衣裳,她关心早点铺子的生意,就向张氏询问。
“和往天一样,多亏你三伯一家帮忙,要不,我可忙不开。”张氏就道,“今天的帐,是你姐算的。”
“也不知道算的对不对,蔓儿,明天你再核一遍。”连枝儿一边烧火一边道。
“你们今天在城里怎样?”张氏就问,“这钱,要的不易吧。”
连蔓儿点了点头。
“花儿姐怀上孩子了。”
“啊?!”张氏刷锅的手顿了顿,“是吗。”
张氏的声音淡淡的,借着灶下的火光,连蔓儿才发现张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只是想说,连花儿分明可以借着怀了身子的契机,很快地还上欠债。可连花儿却不还钱,反而因为有了依仗,而算计他们。连花儿心中的娘家人,只有大房里她嫡亲的几口,连花儿对连家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亲情。
可张氏, 这分明又是想起了失去的那个孩子。
“娘,咱快吃饭,好赶快去铺子里。一天没去,挺想的。”连蔓儿忙岔开话题,“县城还挺好玩的,一会去铺子里,我再跟你慢慢说。”
…………
第二天,连蔓儿依旧和往常一样在早点铺子里帮忙,等客人渐渐少了,她就和五郎、小七一起,推了家里的板车去镇上。
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很多,连蔓儿大采购了一番,才推了一板车的东西回家。
一进院子,连蔓儿就看见外屋里浓烟滚滚往外冒。
还没到做晌午饭的时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火了?连蔓儿一惊,忙加快了脚步,掀开门帘,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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