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爷子心里有道道,”也有那与连家不熟,也没有足够的年纪和身份登堂入室,却忍不住趁乱进了院子,站在窗跟底下看热闹的人,正在彼此交头接耳。“把现成的钱给大儿子说媳妇。他大儿子和四儿子有仇,也没有人弟弟给大哥张罗媳妇的。这老爷子先把大儿子给安排妥了。剩下的孙子再说媳妇,找到他四叔头上,他四叔怎地也不能干看着不管。”
“人家当过大掌柜的,跟咱不一样。”又有人附和道。
连老爷子这些话似乎说的入情入理,他又在人前那么保证说四郎说媳妇的钱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是,连老爷子这些话并不能安抚住连守义。
现在的连守义,再也不会满足于所谓的将来的许诺了。他要的是抓住现在的利。
“爹,你老还把我当傻小子哄那。”连守义咧嘴嘲笑道,“过去你老这漂亮的话就没少说。说啥让我们眼下辛苦点,裤腰带勒紧点,等我大哥出息了,做官了,我们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了。我们辛苦了二十年,二十年啊,跟牲口似的干活,挣点钱都给他花了,最后我们得到啥了?”
“我们比现在人家老四家的长工都不如!……二郎不就因为他耽误的?你老那时候不也总说,再等一年,再等一年的,把二郎差点等成老光棍。要不是你想着他,二郎最后能说老赵家那个破烂货! 现在二郎能去给老罗家当牲口!……他、他连守仁一当上官,他就想分家,把我们一脚给踢出去。”
“他是啥人啊,克死俩老婆还不够,还要让四郎打着光棍,给他再说媳妇。我们四郎还没沾过女人的边那,他除了大老婆,小老婆都赶跑一个了,那睡过的女人都没数!还给他说媳妇,爹你还说你不偏心,你这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这样的话题,显然是很多人所喜闻乐见的。外面看热闹的人,有的恨不得将脑袋伸进窗户里来,心里期盼着连守义能多说一些连守仁的风流韵事。
连守仁一张脸就涨得通红,连老爷子也尴尬的不行,连连干咳,一张黑红的脸膛顿时变成了紫红色。
“他连守仁,大家伙别看他现在不说话,他坏了良心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大家伙的情绪,连守义越发的精神抖擞起来。“他谁都没有,他就有他自己个。我们拿他当兄弟,他拿我不当人。”
“……那老些年,他一个人吃香喝辣的,看我们吃糠咽菜,还顿顿都吃不饱,穿的叫花子似的,他那心里可没一点过不去。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拿我们就当奴才使唤!卖蔓儿换钱,那不就是他办出来的?他那一窝就没个好东西,还给他说媳妇,是想着再祸害我们是不?”
“……背后调理坏,把秀儿当刀使唤,把老四家一个快下生的孩子给害死了,老四媳妇也差点死她们手里。……把秀儿卖给个老棺材瓤子,就是为了找人家做靠山,他好捞钱……”
要说对连守仁所作的坏事的了解,连家里当然数连守义为最,就是连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情,连守义都知道。他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出来,不时就爆出一两件大家伙还不知道的事情。
连守义说的很多事,都已经是街知巷闻了。但是,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道一遍,说的人还是连守义,这似乎就像是将刚结疤的伤口又撕开来。
血淋淋,痛彻心扉,同时还造成了新的伤口。
连老爷子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也跟滚油煎着似的,额头的青筋蹦蹦地直跳。
“老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现在拿出来说啥。他怎地,那也是你大哥。咱该说啥事说啥事,你别往别的上面扯!”连老爷子厉声喝止连守义道。
“爹,我这可说的不是别的。大家伙都知道知道我大哥他是啥样的人,也省得祸害别人!”连守义咧嘴笑道。
连老爷子气的连连咳嗽,他明白了,连守义这样说,不仅是想扒连守仁泄愤,还是想让众人厌弃连守仁,进一步地将连守仁的名声搞臭。
因为这样,连守仁就更难说上媳妇了。连守义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给连守仁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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