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就这儿,这就行。」一个老人点头道。
连守礼这才举起丧盆,往地下摔去。这个丧盆,要摔得越碎,越好越吉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守礼太紧张了,还是这丧盆格外的结实,丧盆落地,只是滚了两滚,却是一个裂缝都没摔出来。
连守礼头上就有些见汗。
「这、这咋……」连守礼磕磕巴巴的。
「常有的事,三哥,你再摔。」就有好心的人在旁边指点道。
连守礼犹犹豫豫地弯下腰,可还没等他重新将丧盆抱起来,连守义不知怎的就抢到了跟前,一把将丧盆抢了过去。
「我来摔,保准一下就行。」连守义说着,也不等连守礼反应过来,就将丧盆高高地举起,用力摔在了地上。
随着清脆的声响,丧盆碎成了数块。
连守礼獃獃地愣在了那里,连守义飞快地看了一眼连守信,忙退回来,重新跪倒,继续号啕大哭。
花圈等纸扎慢慢都化作飞灰,连老爷子这就算是入土为安了,连蔓儿等人这才起身,陆续往回走。大家都走到了山脚下,连守礼还没有跟上来。
「我得先回去,还有事要帮着操办。家兴,你去帮着把你三伯给扶下来,唉。」吴玉贵对吴家兴嘱咐了两句,和吴玉昌一起匆匆地下山去了。
丧盆被连守礼抢去摔了,连守礼就一直獃獃的。大家都往山下走,只有他不走,就垂着头蹲在连老爷子的坟前。他在哭,不过不同于连守义的号啕大哭,连守礼是无声地哭。
赵氏和连叶儿都留下来,陪着连守礼。
对于连守义抢摔丧盆这件事,大家都出乎意料。那时候大家都跪着在哭,很多人甚至没亲眼看到,事后才知道的。连守信当时是看到了,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事情发生之后,连守信虽然心里有气,但却不好发作,只能如之奈何。
「这个事闹的……」吴王氏跟张氏、连蔓儿母女走在一起,摇头嘆息道。
「他三伯是好人,唉,」张氏也嘆气,「我听孩子他爹说,他三伯小时候就抢不上槽去,唉……」
据说,连守义小时候就抢过连守礼和连守信的吃食。
连蔓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是无语。她想到了前世熟知的某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连守礼的性格,使得他没有儿子的心病根深蒂固。因为这个痼疾,让他在很多时候都缺乏自信,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正是这种缺乏自信,让他错失良机。
失去了这个机会,也就是失去了医治他心病的一剂良药。没有这剂良药,他的心病就得不到缓解。而这心病,还将继续对他的性格施加负面的影响。
恶性循环,无解。
求人不如求己,连守礼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别人出多少力都是枉然。
连蔓儿这些人回到老宅的时候,饭桌都已经放好,很多走得快的人都已经入席坐定了。这一顿饭,将是这场葬礼的最后一顿饭。一般的庄户人家,出殡这一早上并不预备席面,只会准备米饭和大豆腐。不过,连守信觉得这几天,亲戚朋友乡邻们都出了很多力,连老爷子的丧事才能办的这样顺利。
因此,虽然没有学那官宦或者大地主人家的席面,也不肯就一盆豆腐就将大傢伙儿给打发了。
今天的席面,是八大碗,荤素都有。菜色不求精緻,却力求「实惠」。
今天出殡来的人非常多,就连上房东屋也坐了好几桌,其中一桌是周氏,左右大周氏和小周氏相陪,吴玉昌媳妇、二丫、商宝容都坐了这一桌。
周氏并没有去送葬,而是留在了家里,大周氏和小周氏一直陪着她。
连蔓儿依旧跟张氏、李氏、吴王氏等人在西厢房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