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叶儿说着话,就垂下头,半晌才抬起头来,朝赵氏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里面,也颇有些哀怨。
“咱们上那屋说话去。”连蔓儿就瞧出连叶儿有话不好在这说,就提议道。
姐妹两个起身,就往西屋来。
李氏这个时候已经睡醒了,刚刚洗过脸,正在炕上坐着,见连蔓儿和连叶儿来了,就很高兴。
“啥时候来的,你娘来了没有?”李氏招呼连叶儿上炕坐,一边就问道。
“刚来,我娘在那屋跟我四婶唠嗑那。”连叶儿就笑着道。
连叶儿对李氏很亲,一来是李氏为人慈和,二来是连叶儿本身孤苦。赵氏娘家是不来往的,这边虽有周氏这个做亲奶的,却将孙女当贼和仇人一样看待。以前,连叶儿还曾说过,如果李氏也是她姥姥的就好了。现在大了,不说这话了,不过对李氏还是一样的亲近。
“我娘让我三伯娘去府城……”连蔓儿就将张氏要帮赵氏的事告诉了李氏,也说到了闫道婆的事情。
李氏年老,见识的多,听了连蔓儿关于闫道婆的描述,就沉吟起来。
“鬼神这些东西,是不能不信的,灵丹妙药,肯定也有,就是太难得了。”沉吟过后,李氏就道,“咱们大多数的人,花那个钱,也就是买个心安。”
“其实,”连叶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爹和我娘的心,也比过去淡了。”
连守礼和赵氏两口子分出来过之后,有了些钱,心也闲了,虽没有大张旗鼓地四处寻医问药,但是私底下却是没少用心。有那么一段时间,连蔓儿每次去连叶儿家里,都能闻到满屋子散不去的药味。
用赵氏对张氏的话来讲,是“药水子也吃了好几大缸”,其中有请正经的郎中给看脉抓的药,还有讨来的各种偏方,在神前求的灵药灵符什么的,应有尽有。自然,银钱也没少花。
一家子又都是俭省的性子,这方面钱花的多了,就要在吃穿用度上俭省出来。
然而,俗话说的好,有什么也不能有病,因为看病吃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最花费钱财的。连守礼和赵氏虽然肯在这个上头花钱,但是几年下来,赵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钱就都跟打了水漂一样。
看连叶儿说话的意思,是连守礼和赵氏这两口子,终于灰心了。
“这几年,钱花了不少,啥神医也看了不少,当也没少上。那天我听我爹跟我娘说,要不就认命算了。命里没有,怎强求也强求不来啥的。”
“这两年是调养的好了点,可我娘那身子骨,还有我爹,因为那年留下来的命根,一直也去不了。”
“蔓儿姐,有件事你不知道。”连叶儿就对连蔓儿道,“就在前几天,咱们西村有个杨俊媳妇,生孩子没生下来,就死了。”
“杨俊媳妇,我怎好像没听过?”连蔓儿想了想,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蔓儿姐,你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听见这件事,才知道的这个人。”连叶儿就告诉连蔓儿道。杨俊是西村的一个老光棍儿,因为家里穷,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去年娶了个媳妇,这媳妇是远处山里的,年轻时曾嫁过人,生下一个孩子,后来守了寡。
现如今,她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娶了媳妇。谁承想,那个儿媳妇竟容不下这个守寡的婆婆。她那个儿子又懦弱,她被挤的存身不住,被迫改嫁,就嫁给了杨俊。
老光棍儿娶媳妇,自然指望着她传宗接代。结果这个媳妇就怀上了,杨家欢喜的什么似的。只是结果却可惜了。
“……是我们隔壁大婶过来说的,说是郎中去看了,也救不回来,说是那媳妇平常身子骨也还行,就是好多年不生育,年纪又大了……”连叶儿最后道。
连叶儿没有说的是,当时赵氏听了这些话,就吓的变了脸色。
连守礼和赵氏心灰,也是在这之后。
“这事我这两天也听人说了。这个命苦的女人死了,她那儿子和儿媳妇还来了。大家伙还当他俩是还有点人心,来奔丧来了。谁知道,这俩东西到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是拦着不让杨家下葬,他俩管那杨家人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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