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找一找自己的家罢了。
他依旧想跑,只是赵严正看得他更紧了,加大了训练力度,一天下来,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根本没机会,也没力气。
就这么过了一两年,营中虽艰苦,可他也偷偷攒下了足够的银两,踏雪长高不少,一日可行千里。
他当时想,他终于找到机会了。
可上天最会给他开玩笑,他那时候包裹都打点好了,路线都能随手画出来,偏偏他刚想掀帘子,赵严正便进来了。
他拿着一壶酒,淡淡道:你娘又嫁人了,如今是柳夫人了。
哦。他道。
赵严正虽说是将军,可他为人严肃冷硬,几乎从不沾酒。
他罕见的醉了,话也多了起来,说赵家百年基业看似鼎盛实则岌岌可危,树大招风,皇帝早就对他们多有忌惮,无数个世家想要看他们往下倒。
要想堵住人嘴,必要顶住威压做出实际,而这个出头之人,一定得是赵家子。
赵严正说,他并不把乔氏的孩子当做是儿子。
他道:你难道想要看赵家毁于一旦,看梅家也受牵连,若你再不警觉起来,两个家族的衰败,你能承担得起吗?
他承受不起,于是他首先是赵家子,而后才是赵连雁。
人人都说赵家小将军,少年俊才,颇负盛名。
他却宁愿自己从不姓赵。
时光如流水,年少时对于母亲的那点依恋也渐渐褪去了,他回京复命之后,在柳府里住了几天,梅玉温举止的小心翼翼,眼里的愧疚不安,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其实哪都不自在,华贵端方的国公府,人人称他世子爷,带着虚假的皮拍须溜马,他也懒得理会。
于是便老往外跑,就这么遇到了江漾。
他不过想折一只花看看,偏生被她逮住了,那时候她从花枝里冒出头来,脸上脏兮兮的,鼻尖沾了灰,偏偏一双眸子水灵灵的,直直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当时那个小姑娘,必定是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他也是第一次,想把什么东西牢牢握在手里,想要停留在她在的地方
这顿馄饨吃到最后,索然无味的。
赵连雁结了账,牵着她走了回去。
江漾似乎是有所触动,一路上没有再推开赵连雁的手。
他们租了个客院,亭台轩榭,景致精巧,月洞门边上有个葡萄藤架子,下面挂着个秋千,赵连雁把她抱了上去。
慢悠悠地晃着,江漾轻轻闭上眼睛,推开了他追过来的手。
她轻轻道:赵连雁对
对不起。
赵连雁捂住了她的唇,苦笑道:你别再说什么拒绝我的话了。
漾漾,你疼疼我吧。
他神色清朗,眸色却被斑驳光点映得很浅。
我常想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名字,大抵倦鸟归林,最终都有归处。可我能去哪呢,人间八荒千万方圆,我没有落处。
月光坠在树梢上,清和的风缓缓吹拂,庭台石板上散出透亮如润玉般的色泽。
赵连雁屈膝在地,靠在她的怀里,玉冠散落,发倾泻而出,和衣袖一起被风吹得飘飘逸逸。
他闭上深邃含雾的眸子,将鼻尖抵在她秀气的下颌上,轻触两下,饱含柔情。
薄唇轻启,声音如絮絮低语。
郑重而又深情,道:江漾,我想落在你的怀里。
求求你了,给我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