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疑虑不由得越攀越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不安感。
她之前几次看见付默笑可不是什么好时候,第一次在床上时付默直接掀翻了她,那时他就是笑着的。
付清霖把石头握的更紧了,她一只脚向后迈,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随时预备转身逃跑的姿态,嘴上还在强装淡定道:“我让你解释为什么来这里,我说过了,回家。”她又用上了那个极不情愿使用的词语。
而付默却指着前方的单元,他的手缓慢上扬,付清霖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上移,最后停在了四楼,女人紧绷着身体——四楼,那就是她曾经的家。
付默这时候说:“回家。”
付清霖的大脑闻言空白了两秒,她不能明白自己听见的话是什么意思,嘴比脑子快一步问了出来:“什么?”
付默的嗓音依旧干哑生涩,他重复道:“回家。”
付清霖这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付默确实是带她回家了,回的还是她真正的、曾今的家,但与之对应的,付默带她回这个家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准备善心大发放了她?别开玩笑了。
付清霖现在完全确定付默清楚她以前住在这里,不过他知不知道自己父母后来搬家这件事就存疑,但是不管他知不知道,现在带她来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无数问题涌上心头,付清霖再次为付默的莫名其妙精神混乱感到无比的烦躁,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用猜,哪怕逼迫开口交流他也只会蹦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词语。
可现在自由似乎近在眼前,虽然四楼的家早已不是父母在住,但只要上去敲敲门,有人开门她就能想方设法传递求救信息,就算没有人住那也是后面该思考的事,只要上去了就比坐以待毙有着无限可能。
虽然还不清楚付默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的不安感也越烧越烈,但付清霖还是攥紧了狗绳,努力压下手腕抑制不住的轻颤,她看着付默,艰难的抉择后,最终决定搏一把,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嗯,回家吧。”
说完率先往前走,她想过要不要问问付默是不是也要上去,也想过问他能不能在楼下等等她,但心里隐隐觉得这样问会让付默发怒,毕竟等待和陪伴对狗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也是伴随一生的事,与之相对的便是抛弃和孤独,这是很糟糕的对立联想,付默本就精神脆弱,于是为了维稳,付清霖还是觉得带两个人都上去比较好,减少一切可能存在的刺激。
付默没有回话,他依旧沉沉地站着,付清霖不疑有他,只以为付默等着她牵引,便又往前走了两步,迈出第三步时女人突然感到身后的付默拽住了狗绳,还没等她发问,身后的人就把绳子大力地拽了回去。
付清霖本就把绳子在手心缠了个圈,这下被带的直接往后仰倒,她惊恐的努力稳住身子,回头时眼前闪过银亮的光,尖锐指向她,那是一把锋利的刀。
付清霖几乎是在看见付默举刀的瞬间就直接举起手攥着石头砸了过去,可惜她没站稳,这一下只是砸到了付默的胳膊,对那只恶犬来说不痛不痒,付清霖被大力掼到了墙上,她疼的叫了出来,身高的悬殊让她踮起了脚尖,男人的胳膊抵在她的脖颈处,付清霖感到一阵窒息,尖锐的刀锋就在她眼睛上方,付清霖拼命挣扎,但是男人的胳膊像铁钳一样禁锢着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女人用手掐着付默的胳膊,在钝痛和缺氧的窒息间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但她没有认命,而是张开嘴用尽了力气对着男人的手腕咬了上去。
付清霖用了全部的力气死死咬住了付默的肉,这狠厉的一口让付默疼的打了一个哆嗦,他反射性地把手往后抽,付清霖咬住不放,却也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她被带的往前趔趄了几步,只好松口,付默的手臂差点被她生生咬下来一块肉。
付清霖剧烈的喘息着,她咳了几声,张开嘴时皓白的齿锋上都是淋漓的鲜血,女人感到一股血腥气直冲肺腑,她忍住干呕的欲望,手里一直死死攥着的石头被她举起来对着付默的额角就砸了上去。
粗糙坚硬的石块打在了人类温热的皮肤上,飞溅的血液似乎有几滴溅到了付清霖的脸上,她惊恐紧张的神经一刻也不得松懈,举手又砸了一次,另一只手用袖子重重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她的手有些颤抖,而付默在一阵尖锐的疼痛和目眩中倒了下去。
付清霖再抬头时就看见付默躺在草地上,汨汨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渗到泥地里。
从蓦然施暴到被石头洗剂,男人始终是安静的,除了两人靠近时付清霖听见的他胸膛里沉闷的喘息声,付默再未发出过任何其他声音。
付默安静地躺在地上,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只是咳嗽了几声。两人诡异的对视着,付清霖牙齿上都是血,拿着一块滴血的石头防备地站着,而付默则躺在地上,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胳膊上是被撕咬的痕迹,额头是被重物砸击的剧痛和眩晕。
两人对视时,付清霖突然分不清谁是那个长着獠牙的怪物,谁又是被囚禁的受难者。
付清霖并不相信自己这两下真给付默砸的站不起来了,她攥着石头的手用力到被尖锐的碎石边角划破了手心,这代表她已经在恐惧和愤怒的临界点。
有那么一瞬间,付清霖几乎怀疑付默给她石头的初衷就是这个,让她狠狠砸到他脸上。
两人在厮打中已经进到了之前看见的巷子里,周围的环境昏暗无光,只有不远处的路灯把微弱的明黄打进来几缕。
付清霖不知道此刻应该再上去攻击付默还是后退逃跑,她现在没有和付默束缚在一起,狗绳也早被她扔在了一边,只从付默脖子上的狗项圈延长颓然地躺在地上。付清霖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巷子的墙上,她急促地呼吸着,付默这时候却侧过头来看她了,男人的帽子被打飞,口罩也断开了一边,稍长的头发侧过来时遮住了左边的眼睛,有血顺着动作从额角的伤口流下来,濡湿了发丝,脸上的疤痕也被鲜血覆盖,让他黑沉的眼珠显得更加骇人。
电光火石间,靠在墙上的付清霖突然发现这一幕她曾见过,就在记忆的深处,在这里,在夜晚,在好几年前,她也曾见过一个人这样倒在巷子里。
女人有些发愣,她皱紧了眉头,在不间断的疼痛与烧心的焦虑中,终于想起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