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恤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俯视着跪伏在他脚边的人。“太傅,朕想与你安然,与你厮守,与你长久,这些你都知道吗?”
低沉凝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受到打击后的伤怀。
韩修悲叹,沉声道:“罪臣知道了,罪臣感念陛下圣恩,万死不相负。”
“万死不相负……”李恤默念着韩修突然给予的如山承诺,面上涌过一阵隐约的感动。
“太傅——你要说到做到。”
“罪臣决不食言。”
韩修从不食言,他一向说到做到,这点李恤是知道的,于是他才涌起来的疑心和焦虑,忽然又像退潮一样平息了。
“太傅,快起来,早膳都快凉了。”李恤弯腰下来,双手将韩修从地上扶起来,扶他在桌前坐好,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威严冷冽,有的只是那种会发亮般的愉快的笑容。
韩修很配合他的转变,脸上也露出温和的笑容,李恤添了莲子粥给他,而他接过并吃起来,好像中间没有任何沉重的事情发生。
“对了,今日看太傅面色不好,让御医令来给您看看吧。”
韩修之前旧疾复发,虽然强装着没表现出来,但是脸色骗不了人,李恤还是看出一些端倪,于是想让御医令来给他诊治。
但是韩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我身体没事,一切都好,不劳烦御医令了。”
现在担任御医令的是谁,韩修不知道,也懒得过问,但是不用多想,八成都是当年同朝为官的熟人。
他如今身居天机殿,外界怎么揣测议论他听不见,只安心当个缩头乌龟,苟着就好,但若叫过往同僚来看他如今落魄狼狈,那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肯。
李恤见他说的笃定,于是不好强求,露出个安心的微笑。“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李恤又伺候韩修吃了好些东西,全程笑的像个得到满足的孩子。饭后便粘着韩修腻歪,一起回忆他少年时发生的种种。
最后是宫人通传有要事要处理,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准备离开。
而离开之前,他又猛地啄了一下韩修的嘴角,温情笑着说:“我晚上再来。”
……
晚上,李恤来的时候依然很晚,还又给他带了热腾腾的参汤。
韩修品味着一如当年的味道,心中一如当年般温暖充实。只是当年的李恤还是让他操心劳神的小太子,而现在的李恤,已经不用他这样担忧思虑了。
想到这里,这参汤竟感觉比当年的滋味还要好一些。
只是心情好了,身体却不争气。
早上才压下去的旧疾,居然又山洪一样复发,痛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