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回头看向李恤,无奈道:“不要听他的,太傅已经活不了了。”
他是想告诉李恤,这是桩赔本的买卖,就算他真捅自己十六刀,最后也是救不了他的,平白多赔一条命罢了。
然后这句活不了了,一下就把李恤逼到了极限。
六名暗卫和十二名玄甲侍卫受到天子召唤,倾巢而出。
“让他们滚开!”李恤沉声下令,于是暗卫和十二玄甲毫不犹豫地将拦住李恤的众臣拉开。
虽然都是天子的臣,都怀着忠君之心,但是暗卫、玄甲和普通臣子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是仅受天子驱使的人,自幼受的是唯命是从的训练,只要是天子命令,就算是让他们自杀,他们都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执行。
而同时,暗卫和十二玄甲也是唯二受过弑君训练的兵,因为天子尊严不容侵犯和践踏,假若有那万一,天子受敌人挟持羞辱又脱困不得,只要天子有令,他们就敢送天子体面上路。
而此刻,哪怕他们知道,挡开那些拦住天子路的大臣,无异于看天子去死,但是他们只忠君,只要天子有令,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立刻执行。
经过了一番搏斗,包括最凶的齐渊和御林军统领都被挡开了,李恤面前再无阻挡。
“恤儿!”韩修沉声低喝,双手都不由得攥住了椅子的扶手,语气和神色都是有些愠怒的,然而李恤第一次完全无视了韩修的话,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太傅,恤儿错了,求你别走。”李恤看着韩修,眼里都是迫切的挽留和哀求。
韩修被李恤眼里的决绝震了一下,知道这傻小子是认真的,连忙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不许!”
不许胡来四个字还没说完,匕首已经见了血。
那是盛周天子的血,嫣红刺目到令人不敢直视,那些被暗卫和玄甲拦住的大臣们登时跪了一地,有的在哭,有的在喊,一地的凄惨。
韩修原本已经扶着椅子站起来,此刻又虚弱地跌了回去,无奈地攥住了心口的衣襟,像是气的喘不过气,又像是心疼的。
“我说过,你是天子,你不能倒下……”
“太傅都要倒下了,凭什么要我撑下去?”李恤攥着染满自己血的匕首,身子却站得笔直,除了脖颈和额上强忍到暴起的青筋,他看起来仿若无知无觉,是个悍不畏死的狠人。
可偏偏的,他脸上错落的悲痛与难舍那样鲜明深刻,分明是个胆小可怜的人。
“太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为我留下来好不好?”他悲声哀求,然后便又是一刀。
韩修看的心头一凛,指甲都在椅子扶手上生生剐出了痕,最后,颤抖而不忍地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