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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鬼屋以闹猛鬼出名,曾经有三更半夜间得发慌的大学生前来探险,他们一行五个人,三男二女结伴而行。年轻人胆大妄为,来闯鬼屋还怕不够刺激,居然一个人拿着一支白蜡烛,在鬼屋中央天井的地方围着坐了下来,开始讲起鬼故事。
一根白蜡烛代表一个人,白色在古时代表为丧,在夜里点上它是很不吉利的。大学生们也知道,却仍是将五根蜡烛立在自己的身边,一有风吹草动,烛火便摇晃得厉害,连带被烛光拉长的影子也扭曲变形,显得十分诡异。
一个人要说一个鬼故事,越恐怖越好。说完就吹掉自己的蜡烛。第一个故事是由一个男生开始说,他说的是学校里不可思议的事件,例如半夜中自己走动的解剖人形,还有音乐教室无人自起的钢琴声。
第二个是位女生,她说起农历七月在老家数楼梯的故事,听说老家有座老旧的楼梯,从上面数下来与从下面数上去的阶数一定不一样,如果数着数着比平日多了一阶,那千万不要抬头往上看,要低头往下走开,否则……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第三个人接下去说,然后第四个、第五个,等到四个蜡烛都被说完故事的人吹灭后,第五根蜡烛即将灭掉的同时,有一个低冷的女音缓缓说起有关于红砖鬼屋的来由。
学生们听得入迷,女孩子更是已经瑟瑟发抖,依偎在男孩子的身边、捉着男孩们的手臂。男孩们欣喜若狂,往女孩们更贴近一些,然而,等到最后一个人说到天井中原本有口深井,而没有月亮的夜晚往井里一看,都能看见一颗长头发脑袋垂掛在井壁上时──烛火灭了!
风突然大了起来,寒意沁骨,连身体强健的男孩子们都不禁打了冷颤。夏天里有这样的风实在太不寻常了。荒宅中的籐蔓和树叶沙沙作响,寧静的夜中那些细微的声音显得有点可怕,彷彿有不存在他们之间的「人」在宅子中走动。
夜渐渐深了,有人的精神开始不济,一个女孩说她想回去了,大家默了一下,忽然想起刚刚一个很违和的事──
第五根蜡烛要灭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五个故事吗?那第六个关于这个鬼宅的故事是谁说的?
一个人只说一个,已经说了五个,那么多出来的第六个是……?!
有个男生害怕的问:刚刚谁多说一个?
大家都不说话,这时眾人围起的中间空地响起一把听不出男女的声音──
你们是在找我吗?
学生们呆了一下,然后暴出震天的尖叫和哀嚎,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可房子顿时成了迷宫,怎么走都会回到天井那块空地上!
听说隔天清晨,他们被发现倒在宅子前的马路上,被路过的好心人士送到医院,可五个人中有一个失踪了,另外四个神智不清,最后纷纷休了学。
当时地方上这件事还闹得沸沸洋洋,不过一两年后,事件平息下来,鬼屋变成一个半观光景点,这段插曲已渐渐让人遗忘了。
毕安将车子停在路边,隔着一条马路,他们就站在红砖鬼宅的正对面。温可打量了下,跟网路上的照片差不多,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不过从它的正面看来,腹地似乎很大,若要仔细绕,可能也要一个小时。
来之间温可看过关于鬼宅的传说和来由,其实它本是一位马姓人家的老宅,不过在经过战火洗礼后,鬼宅里的人被迫搬走,在战火连绵的年代中这里有段时间改成1座医院,位于房子最后的太平间也停尸不少,大多是断手断脚、身体残缺的尸体。
毕安将鲜红色的网球拍扛在肩上,跃跃欲试。温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黑黝黝的鬼宅大门像张怪物的嘴,大张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就算是没有「灵感」的温可,也开始感觉到背部的皮肤起了一小颗一小颗疙瘩。
这里连风,吹起来都不舒服。
毕安看了看时间,正奇怪莫白怎么还没到,路口的另一头远远走来一个白影。
温可看了一下,忍住想捡起地上石头扔人的衝动。
套句黑乌鸦的话──擦!莫白一身白惨惨到底是想吓人还是吓鬼啊?
「东西带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温可觉得莫白的这句话就像电影中贩毒头子的开场白,尤其他今晚又穿了全身白,更具有演电影的喜感。
毕安将塑胶袋给他,又看了看他身后,「没带帮手?」
莫白回道:「我不需要帮手。」
「你确定?」毕安扬起浓眉,「这里可是以猛鬼出名,很多道士来都是无功而返,有的道行浅一点的甚至被吓得精神异常,就算是你们莫家,也不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吧?」
莫白冷冷的笑了笑:「那就是你们见识莫家手段的时候了。」
温可心想:不过是几张沾了黑狗血的符,有什么好得意的?毕安甚至只要用一隻球拍就可以捉鬼了。
毕安笑了笑,看看手腕上的錶。
「时辰到,进去吧?」
莫白率性的转身,迈入红砖鬼宅的入口。
毕安随后,温可殿后。说实在的,毕安每一次驱鬼时他都在场,也没也哪一次比起现在更令他难受。头渐渐痛了起来,风冷的刺骨、几乎要穿透他的皮肤,心跳开始跳得不规律……大大喘了一口气,他居然感觉到有滴冷汗在背脊上滑下……
不寻常,真的太不寻常了。他自认不是什么灵异体质,但今天的状况怎么会这么糟糕?
抬眸,高大阴森的鬼宅静静矗立,黑洞洞的空间中什么也没有,他依旧「看不见」,然而心底却有股极不想进去的排斥感。他不讨厌黑暗,却不喜欢那样的冷沉阴霾。
望着毕安的背影,温可张了张口,毕安却回过头来对他说:「怎么不走了?」犹豫了下,他仍是什么都没说,忍下不适跟上毕安的脚步。
这时黑乌鸦站在路旁的电线桿上,一双黑眸微瞇,眼神深沉,彷彿盛满了阴寒。他面无表情,注视着红砖鬼宅许久,才缓缓的呵笑了声,令人寒到骨底。
「莫家的确有能力,却也相当鲁莽啊……」
转眼,他凌空飘下,表情瞬变,露出邪痞的笑:「我该进去找亲亲小可了。没了我,他可是熬不到回家的,呵呵。」
话音一落,他高挺的身影已没入鬼宅的门口。
风强而寒,依稀有着谁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了……
鬼宅内,一行三人前后慢步走着,温可因身体不舒服,脚步声有点沉重,毕安见他样子不妥,拉着他一起前进。莫白手上的塑胶袋一晃一晃的,塑料摩擦的声音让温可烦躁又心慌。还没开口,莫白的动作却停了,他停在一面墙的前方,抬头盯着头顶的樑。
恼人的声音停止了,温可暗暗松了口气。毕安见莫白似乎有了什么打算,于是找了一块比较乾净的地方让温可休息。
虽然只能藉着微光辨识路,也看不见温可的脸色,不过毕安从温可发凉的指尖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心中不由有些担心。温可却是握了握他的手,摇着,表示没事,继续工作。
「你们知道吗?」莫白微凉的嗓音忽然响起,在静謐的鬼宅中显得十分诡异,温可和毕安往他那边看去,他将前方的墙打量得很清楚,似乎要将那上头每一条砖缝都研究出来一样。「这里死过多少人?」
毕安说:「没有特地去打听,不过听当地人说之前是战时医院,应该也不会太少。」
「……正常死去的人不算,你知道有多少人被杀死在这里吗?」
「杀死?」毕安好奇了,难道这栋鬼宅真的曾经发生过惊人骇闻的事?那些猛鬼也不是无中生有的?
「对。医院设有太平间,摆过的尸体自然多。不过在当时,它可不是一间普通的医院而已。」
温可皱了皱眉,依莫白的话看来,这鬼屋似乎还有点内情?
「医院的主人本来是当地人,不过后来战争爆发,医院营运不了多久就被易主了,而主人正是一个日本人。」
「那又怎样?」
「没多少人知道,那个日本人接受了国家的密令,开始在医院里做起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他实验了什么?」
「一种新药,据说可以延缓老化的新药。」
毕安一听无奈的叹了一声,人嘛,总是喜欢自己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抗老药的确是医界一项老生常谈的东西。
「他将药试用在来求医的病人身上,不过那时技术并不发达,更没有临床这种东西,他私下的作为后来也变本加厉,不止抗老药,连其他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药品也被他用在病人身上了……」
接下来的结局温可大致可以想像到了,无非是药物有了副作用,造成了许多意外。
「那些药连白老鼠都没吃过,人类却先吃了,死的人自然不少,更何况有一些病人根本不用服药,却也被他骗了而服用,就算后来家属发现也无法挽回,人死了,还死无对证,医院方面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这的确是一件缺德的事,难怪后来有人起了疑心而去追踪,总算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给了那些冤魂一个答案。
因此,说他们是被杀死的也不为过。
难怪这地方怨气深得连月光都照不太进来。
温可总算能理解,自从进屋后的那种凝窒感到底是什么了──不甘、愤恨、绝望,全来自于同类的背叛!
无可避免的,温可想起了那五个大学生的故事。
他问:「所以这里真的有鬼?」
莫白瞥他一眼,笑得讽刺:「毕先生都说是以猛鬼出名的了,还会有错吗?还是你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却又跟着来看好戏?」
「我没有不相信。」只是没想到一间被人绘声绘影得如此出名的鬼屋,还真的住了「人」。
通常这种鬼屋都是大家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实际上一点东西也没有。不过这次不一样,打从他一进来开始他就知道这里头存在一种沉默的危险。
他下意识的往肩上一摸,却扑了一把冷空气,生生激出一阵冷颤。
他忘了,黑乌鸦不在。
跟着他们来的「那一隻」也算怨鬼,不过比起红砖鬼屋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黑乌鸦去了那么久,应该将它解决了吧?温可不禁望向黑鸦鸦的大门口,第一次觉得夜深可怕,他想快点回家……
毕安将球拍一甩,挡在身前把玩,漫不经心的说:「可以开始了吧?」
温可瞄了腕上的手錶一眼,还有五分鐘就到了张先生约定好的时间。
莫白冷冷的笑了一声,将塑胶袋里的东西抖落,那一大叠的黑狗血符滚了出来,腥臭的血味在这沉闷的地方显得诡异,彷彿这味道即将吸引来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令人惶惶不安。
温可忍下一阵剧烈的呕吐感,垂下眼,不想去看。
莫白的道具主要是那叠血符,其他的东西不过是引鬼出来的辅助而已。只见他点燃两根白蜡烛,将之摆在那面墙的前方,然后拿出他们去超市买的一条生肉,放在两根蜡烛的中间,再用米酒在地上写下一串奇怪的文字,没多久,酒渗入地上,字不见了,可是白蜡烛的火却开始摇曳起来。
毕安守在温可的旁边,「你确定不会引来其他的孤魂野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