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我永不害你(2/2)

她透过素纱望向窗外,发现所在屋舍临近一条黄土路,路面比她那房间矮了约莫一层楼,路上各色行人车马经过。

虽则路上人来人往,但那土路极宽阔,不像城里能有的道路,路的彼端有店家,店家后头便是树林。

原婉然正大惑不解,一人来到她身旁椅子落座。

那是赵玦,一身石青银鼠鹤氅,颈间围着紫羔风领1。他面色苍白,教那黑亮泛紫的紫羔毛皮映衬,俊美外表显出三分病弱模样。

然而他漆黑的眼眸目光刚强,神气坚毅,兼且不是善茬儿,原婉然登时忐忑起来。

她强自镇定,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赵玦不答,接过银烛奉茶,慢条斯理吃着。一会儿,赵忠上前禀报:“主子,他来了。”

赵玦放下茶,捧起紫铜手炉,修长手指轻敲炉身,远眺窗外路上。

过不多时,他向原婉然道:“你瞧路那头。”

原婉然顺他视线望去,远远的土路彼端有一男子策马而来。

他作军官装束,高鼻星目,仪表极其俊朗堂皇,伟岸的身形骑在肥壮的栗色大马上,雄纠纠,气昂昂。

原婉然睁大眼睛。

韩一!

是韩一!

她明白过来,此处是城外,韩一正要往军营去。

她叫不出声,隻得极力张大眼睛,好阻止泪水落下。

好些天她不曾见到韩一,定要好好瞧他。若是哭了模糊视线,就看不清了。

她贪馋地凝注远方的韩一,忽然肩头教人轻拍,不得不恋恋不舍将目光匆匆转向那人。却是银烛,手指屋内窗后某处,示意她观看。

原婉然调转视线,大惊失色。

赵忠隐在屏风旁,双手持弓搭箭,箭矢就对准韩一那儿。

原婉然连声斥道:“住手!”

她发不出大声响,纵然能高声,只怕赵忠照样置若罔闻,隻管张弓。

赵玦摊开手掌,将一张皱乱字条凑到她眼前。

原婉然乍认出字条,寒气便由脚底板咻地生起,直透髮根。

她的求援字条怎地到了赵玦手中?

赵玦淡淡道:“你以为我为何轻易放你入感恩寺进香?别业和感恩寺同属一主,寺里都是我这边的人,从不接待外头香客。任你玩什么花样,都逃不过我耳目。”

“不,”原婉然不肯相信求援希望破灭了:“我问住持怎地不见其他香客,住持说今日隻接待我们,那么平日该当还接待其他香客……”

赵玦打鼻子轻哼一声,道:“那是你自个儿推断,他可并未说接待外客。”

接着他悠然念出字条内文:“妾身乃京营副千户韩一及画师赵野之妻……”他冷笑一声,蜷缩五指,将那字条握回小小扁扁一团:“赵忠一箭下去,你就只能是画师赵野之妻。”

他略为停顿,话声放得更缓:“试想想,飕的一声,你的大官人猝不及防脑袋中箭,任凭此时他再高大健壮,生气勃勃,下一刻人就没了,从此慢慢变成一堆枯骨腐肉。”

赵玦嗓音微沉动听,声调吐字从容优雅,说起话向来令人感到十分悦耳。

原婉然万万想不到有这一天,这般声线听起来会像一条游走的毒蛇。那毒蛇还不是沿着听者皮肤滑溜蹭过,而是潜入人骨髓之中,以它冰凉黏腻的身躯阴阴潜流,教人打骨子里发出寒战,浑身起栗。

赵玦续道:“改日再射赵野一箭,你便谁的妻子都不是。”

他设想韩赵两人身死,心底浮起阴森的兴奋,嘴角和话音亦轻轻扬起。

原婉然再不复往昔倔强,扑簌簌落下泪来。

“赵玦,你别杀他们,要杀就杀我,是我藏字条,不干他们的事。”

赵玦嘴角的笑弧僵住了。

他眼前的女子素着脸,没了血色更显苍白;平日晴亮的眼眸此时泪花乱转,小小的面孔泪痕斑驳,哀哀望向他,满是乞求之意。

他辨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恍惚间好似听到自己轻声道:“小村姑,我永不害你。”

原婉然脱口道:“你害他们,比害我更糟。”

彼时她眼观赵玦,因此马上直觉自己说错话,只是不明白错在何处,为何这人神色一度缓和,眨眼又紧绷,弥漫肃杀气息。

_φ(-w-`_) _φ(-w-`_) 作者留言分隔线 _φ(-w-`_) _φ(-w-`_)

1风领:围巾

2我要说句破坏这章气氛(如果有这回事)的感想

现实里,对任何人哭泣,当对方情分稍微不够,掉眼泪只是浪费人体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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