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冥濛,微雨霡霂,冬风泠泠。
下了计程车,那股扑面而来浸入骨子里的冷意使人心情更增阴霾。
苏融昂首望了眼尚居食酒楼的招牌,她哆嗦着手指将围巾打结拢紧,唇与鼻都掩进毛绒里,冒着恼人寒气提腿步入。
修竹宅院层间分隔,镂空木窗流韵如画,整体非奢非淡的装潢陈设处处透着古色古香的典雅之风。
“请问,是严先生吗?”
里头绕七拐八的布局,令苏融费了好一番儿时间才寻到提前预定好的位置,见椅子上坐着个穿着偏正式商务的男人,心下七分了然,三分疑惑地问。
“苏小姐请坐。”严涛目光转向她,微微点头,即刻便起身,颇为绅士地替她拉出木椅。
“谢谢。”苏融道谢他的彬彬有礼,却又觉哪里古怪,但也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严涛递菜单给她,温声道:“苏小姐挑一挑。”话毕,又热心地替她烫洗餐具。
苏融摸了摸纸张柔韧、造型精致的菜单,卒然翻开观览,看到底下一行字,她两眉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低头滞顿了片刻,她瞳孔又亮又灰地一页接一页地仔细端详着,发现每道菜的品相都极好又刺激食欲。
她沉默地盯着瞧完了整本,又敛神把菜单推给对面,“还是按严先生的口味来吧,我请客哪有只顾着自己点菜的道理?”
“不合胃口?”严涛面起难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震惊与纳闷。
苏融摇头,“不好意思,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女孩蹲在厕所发了会儿呆,钟表分针指的数字显示过了十五分钟,她终于回神起身旋开门,洗了把手后走出去。
她埋着头只看路,刚准备抬头就在拐角处骤不及防地撞进温热宽阔的怀中。
丝质衬衫上缀着一列平整坚硬的圆形纽扣,领带又长又滑,外套尺码极大,轻轻一罩,苏融仿佛就是其囊中之物。
浓重的烟味钻进鼻腔,令苏融忍不住喉咙呛想咳嗽,那人却掐住她的腰身,两指有意无意地滑过敏感涡旋,接着把她强制性地拉开胸膛,之后什么也没说的跨步离开。
这样短暂又意外,苏融连那男人穿什么颜色的西装都没看清,更别提面容表情,只察觉到那人身材颀长,挺拔如树,但是个重度烟鬼,害她靠墙咳了好一阵才能舒服顺气儿。
重回餐位,菜已经全部上齐,苏融坐下来,看着一桌菜肴发愣。
严涛往她玻璃杯里倒了三分之二的牛奶,用不苟言笑的脸绽容说:“苏小姐请慢用,没点什么海味珍馐,严某比较喜欢吃些家常菜,健康营养。”
“巧了。”苏融的眼黏在某个地方。
“苏小姐也爱吃?”严涛动了动眼皮。
苏融不置可否,拨了拨筷,夹了片笋进嘴,味道的确很好。
“尝尝这碗面吧,是一位老牌厨师的拿手菜,也是尚居食的金字招牌。但是几年前他辞职改行做生意就很少来这里了,今天他特地来拜访过寿的酒楼老板,就做了这碗面,恰好被好运气的我们点了。”
严涛介绍道,十分热络地把散着热气的碗推移到她面前。
苏融搅了搅面里的小菜,垂着睫毛问,“严先生为什么不接受钱,让我请这顿饭?”
她吸溜了一口面,汤太烫了,她喝得也猛,眼睛热得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一口餐食没动的严涛,给她添菜的手一滞,人也寂了一瞬。
“因为苏小姐长得像严某的一位故人,可惜她已经不在了,那天路过见你晕倒在地,也是出于友人旧情。”
“希望不会冒犯到苏小姐,是严某唐突欠考虑了。”
苏融冁然而笑,“当然不会,但就止于此吧,毕竟我不是严先生那位旧友。”
酒楼里欢声笑语,一派融融,她的话交杂着沸腾的声音一齐落进耳中。
结完账,苏融婉拒了严涛的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