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戍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查几上,倒了杯凉水,滚滚入喉。
她当即叫起来:“哇塞,好哥哥,你买了这么多零食!够义气啊!”
大塑料袋里鸭脖、鸡翅、鱼仔、溜溜梅、猪肉脯、牛奶、泡面琳琅满目,她眼里流光溢彩,笑都咧到耳根去了。
“欸?这包里装的什么?”塑料袋旁边,还有个化妆袋大小的黑皮包,她戳了戳,里头硬硬的似塞了砖块。
他霎时抽走了皮包,动作之快,她连拉链都未触及。一滴冰凉的水,卒然落在白皙的手背,晶莹剔透,将要落地时被纸巾一把揩掉。
贺戍抬手擦了遍唇角,瞧着她,“没什么。准备好了?那现在就出发。”
这是在问她?跟自己决定有差?
“差不多了。”她侧身翻了个白眼。
他们所在的庆城南平市和向塘村相隔一百公里,唯一直达的交通工具是长途汽车。山路十八弯,崎岖蜿蜒,地形曲折盘旋,车里癫得人仰马翻,生死宛如在司机的一念之间。
苏融无时无刻不在控制自己胃里升涌的呕吐感,头昏脑涨,整个人钝钝的,精气神儿被消磨殆尽,而没有对比就没有最致命的伤害。
她颦眉瞋目,脸色难看,举起食指:“哥,为什么你和那些人都不会头晕肚子疼?”她巡视一圈,心凉得透透,车上其他乘客竟没一个与她相似症状的同伴。
“因为你不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你黑山老妖!”
还有没有天理,她这么虚弱,非但没有怜香惜玉,这厮居然还骂起人来了,气得她两只鼻孔都颤抖了两下。
人不适起来了,脑子可能也是水泡的,异常敏感,竟然有些把“自己不是人”放在心上,越想越恐怖。
“你欺负我!”本就难捱,又遭戏谑,气上加气,还斗不过,她眸间一下子晕出水光盈盈。
如她所愿,旁边落下一声叹息。
“好了,哥的错,别哭。”
贺戍眼底波澜起伏,指腹欲替她抹掉那粒水珠,她转脸别开他的手,像只憋怒的小刺猬。
“医学角度看,你是有晕动症,大脑主前庭、视觉与感受系统产生冲突了才会这样。来,吃点药,不管用咱以后就去医院做激光治疗。治不好,也不会死的,就经常晕晕而已。”
贺戍发笑,虽是周到地把胶囊和水递给她,安慰的话里仍附带着几分作弄之意。
许是难受得厉害,她没怎么抗拒,乖乖的吃了。
半个小时后,药效发作,胃里不再剧烈翻搅,她开始疯狂进食。
沿途的风景,跟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晃得人眼花缭乱。没多久,又毫无预兆的下了场雨,淅淅沥沥,潇潇瑟瑟。
“为什么姨母没来?而且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叔公?”
她问得很轻,后面那句几近听不到,似乎他如果不回答,也完全没关系。的确,刺探隐私的人大多都这样小心翼翼。
他面上很平静,唇线薄而立体,像是早料到她会问般。
“真想知道?”他仰躺着,长腿一伸,释放出一股天生的慵懒随性。
苏融点了头,尽管注意到他正在闭目养神。
他真要睡过去的样子,睫梢半垂,侧脸线条舒缓。
苏融上唇挤鼻,懊恼地掏出袋子,取出一盒没开封的周黑鸭,面若割肉,使劲儿砸在他左腹上。
见他仍不为所动,她打算拾回诚意,而他的手已压下。
他嗓音不急不慢。
“早上去了两个地方,超市和银行。”
“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