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忍住竖中指的,转过身瞪了驾驶座一眼。
车窗在这时缓缓降了下来,谢瑾瑜极其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他已经脱下了一身白大褂,换上了优雅闲适的衬衣马甲。衬衣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面,却因为微微转身而拉扯绷紧,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禁欲气息。
“你不是去看心理医生了吗?”百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跟着我做什么?”
百叶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当初她在医院里可做了不少丢人的事情,而那些人生污点都被他从头围观到尾……他虽然不开口提,但每次当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她就秒懂了。她躲他都还来不及,可偏偏她只要来医院,就会时不时和他偶遇一下。
“是啊。”谢瑾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作为我曾经的病人,你的恢复状况我很上心。所以我放下原本要做的事情,就跟了出来。”
“谢谢关心,我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她看向别处,摆了摆手:“那什么,我先走了。”
“友情建议你不要太剧烈地跳。”
“……”
“能打到车吗?”他气定神闲,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上车吧,我送你。”
她抬头看了看车来车往的公路,无奈地耸了耸肩,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那就麻烦你了。”
他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道:“还以为你宁死不从呢。”
“怎么可能?我最识时务了。”
窗外的街景快速掠过,在她的眼底留下残影,又飞快消散,就好似一出快进的dvd。
谢瑾瑜其人,她在住院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位外科医生不少八卦消息。作为医院里的高岭之花,大众情人,不仅受到女医务人员的热烈追捧,就连病人们见到他也会变得更加娇弱一些。
他逢人三分笑,出了名得好相处,百叶却总对他喜欢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他看她的目光,总是意味深长并且带着些讥讽,就像是在挑剔一件商品。
“你跟你们江总还好吗?”
车里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谢瑾瑜冷不防开口说话,她稍微惊了一下,下意识点了个头说:“挺好的,谢谢关心!”
“哦,真好。”他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白皙修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他缓缓笑道:“希望你们一直这么好下去。”
“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不成?”
“这可说不准。”
她的眉心一跳,张唇刚要问些什么,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到了。”
他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并且绅士地将手撑在车沿上以防她撞到头,垂眸低笑:“回去可别告诉嘉文是我送你回来的。”
“为什么?”她不解:“你们不是发小吗?”
“就是因为是发小,才更了解他啊。”
“了解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打开门坐进了驾驶座,不疾不徐地发动了引擎,这才抬起眼睛看向她,薄唇一勾:“我走了,再见。”说完,就关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故作高深!这一点跟江嘉文倒是挺像的,真不愧是发小啊!
百叶扯了扯嘴角,迈步走进了小区。
住宅里面亮堂堂的,还只是傍晚,已经亮起了所有灯。电视机是开着的,沙发上却空无一人,她换了鞋子后走过去,却被电视里面的播放的恐怖电影吓了一大跳。她急忙捂住了眼睛,好不容易才透着指缝找到遥控器关掉电视。
“百小姐,你回来啦?”李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碗筷摆到了桌上。
“嗯。”百叶抽了抽嘴角,大为佩服:“天啊!李阿姨,你居然敢看恐怖片,刚吓了我一大跳。”
“我可没那个胆子,刚刚播的明明还是抗战片《红色》。”李阿姨笑了笑,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来,“百小姐,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今天外面冷吧?”
“有一点。”
百叶端着碗喝了一大半,又见李阿姨端出了一碗汤,百叶见此扬了扬眉毛,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他回来了吗?我给他端过去就好了。”
“是啊,回了,在书房呢。”
她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冲李阿姨眨了眨眼睛:“我发现很多时候回来,灯都是全开着的,”她嘿嘿笑道:“是不是因为他怕黑?”
“怎么可能?不过开灯的确是江先生的吩咐,他说晚上要是你一个人先回家了,黑漆漆的一片,担心你会害怕。”
她一愣,端着碗转过身,嘀咕了一声:“……我才不会呢!”
走廊上的壁灯是暖黄色的,地上铺着新西兰订做的羊毛地毯,将她的脚步声湮没在一片柔软之中。厚重的实木门半掩着,她抬手正要敲门,江嘉文打电话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我以为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去见你的,你也不要白费心思。对,何必呢?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挺拔的背影好似远山松柏,清冷傲然。他微微侧着头,面无表情,冷厉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视线割裂。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温柔的,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哦?你去找她?那你就去吧。不过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到那时候你就别怪我了。”他的声音冷得彻骨,转身走向书桌的时候,不经意瞥了门口一眼,脚下微顿,迅速结束了通话:“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挂了。”
☆、 似曾相识
江嘉文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目光渐渐染上了一些暖意:“怎么呆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百叶将汤碗放到了桌上,讪讪地笑了笑:“见你在打电话,怕打扰了你啊,而且我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当然可以。”他在书桌后面的皮椅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搅了搅,眼睑微微垂下,长睫在眼底覆下了一片阴影,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这么大方?”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后悔哦!说不定哪天我就占领了这里,把你赶出去了。”
“我对你一向大方。”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欢迎占领,你想对我的书房做什么都行,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