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烛台切光忠居所。
屋内情事初歇。
在折腾了将近一整天后,尽管千叶这个始作俑者还精力充沛,烛台切和鹤丸却已经累到连根手指都不想抬了。
千叶有心处理一下一片狼藉的床铺,却被鹤丸阻止。
“主上…”鹤丸懒洋洋地说:“这里您不用管,交给我和光坊就行了。您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下一个受害者吧…”
千叶有心反驳‘受害者’的用词,但仔细想想确实发情期以来每一振被他祸害过的刀都惨兮兮的,也无从反驳。
千叶叹了口气,觉得这锅也不全是他的,以往他的情人们不说陪他整个发情期吧,至少也能撑个大半时间,本丸里的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经验,完全不耐肏,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受害者众多的局面。
不过现在发情期最难过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之后应该也不会太激烈,所以大概再祸害一个人就能彻底结束。
至于这个人选,倒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当然是——
“主上?!”近侍房里,正练习书法的歌仙被背后的环抱吓了一跳。
“歌仙~”千叶埋首在歌仙的颈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油墨香气,从发情期以来一直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歌仙听出千叶声音里的疲惫,放松身体让他抱的舒服些:“主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他这么问,千叶抬起头将下巴搁在歌仙的肩膀上,叹道:“歌仙还真是敏锐啊…”
“毕竟我也是您的近侍。”歌仙微笑着说。
“也是…”千叶也笑了:“毕竟是你。”
对于他的赞誉,歌仙矜持地笑而不语。
千叶也不瞒他:“这两天我发情期,不太顺利,有些心累…”
“发情期…?”歌仙重复了这个词。
“一段需要交配的时期。”千叶简单粗暴地解释道。
“您果然不是人类…”歌仙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也猜到了吗?”千叶笑道。
“您根本没打算瞒我吧…”歌仙想起了千叶放肆随意的行事说话方式,不由一阵头疼。因为这个,他还一度担心千叶什么时候就会把真名说出来,然后被本丸里的付丧神给神隐了。他也确实叮嘱过千叶不要随意说出自己的真名。当时千叶怎么说来着——
“没必要隐瞒。”千叶说:“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您还是有点防备心比较好…”听着千叶一如既往地直白的话,歌仙也不由地说出了同样的劝诫。
“歌仙会伤害我吗?”千叶反问。
“不会…”歌仙条件发射地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千叶懒洋洋地说:“既然你不会以此伤害我,又何必要瞒呢?”
“…”心里动过一万次想要神隐他的念头的歌仙沉默了。
千叶察觉到了他的沉默,笑着道:“歌仙,我知道你有神隐我的想法。”
“您知道…?”知道还这么毫无顾忌?
“你的眼神里都写着呢。”千叶不在意地笑着说:“更何况,你是我的近侍,不仅仅是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歌仙。你不会真的神隐我的。”
歌仙从千叶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看他:千叶的眼睛里还是他熟悉的漫不经心,完全没有意想之中的警惕。
歌仙无奈道:“我确实不会这么做。毕竟像您这样的性子被圈禁在一处是不行的,即使为了您的健康,我也不会神隐您的。更何况…”歌仙回忆起千叶轻松横扫溯行军的样子,苦笑:“以您的实力,也确实不必担心被我们神隐。”
千叶没有反驳他,算是默认。
“但即使您实力强悍,也小心些吧。”看着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歌仙头疼地说:“本丸里想要神隐您的不止我一个,您想要随时离开我们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就算我已经尽量少的接触你们了?”千叶反问。
“就是因为您尽量少的接触我们。”歌仙揉了揉眉心:“越是稀少,越是珍贵。您越是和我们保持距离,我们越是渴望和您更加亲密。”
千叶玩味地笑了:“这么说,之前你们表现的对我的不在意都是假象?现在这是把我骗到手,就干脆不再瞒下去了?”
“不这样,您早就离开我们了吧。”歌仙面无表情地吐槽:“我们无意欺骗您,只是不得不如此。”
千叶想象了一下本丸里的刀剑们都围着他转的场景,点了点头:“确实,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是非我不可的样子,我大概率会离开你们。”
“果然…”
半年前,审神者上任初期就定下了让刀剑们自治的方针。
身为近侍的歌仙和审神者相处最多,敏锐地察觉到审神者这是不想和他们有过多交集,原因或许是为了方便随时毫无负担地脱身。
于是在和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宗三左文字等几振审神者亲手捡回来的刀商讨后,他们定下了约定,如果不是审神者主动亲近,他们就不主动接近审神者,力求让审神者感受到绝对的自由。等待时机成熟再图谋更深层次的接触。
然后一等就等了半年。
这半年里,他们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审神者非人类的身份。负责食当番的烛台切更是将范围缩小到了海洋生物。不过再进一步就很难了。
尽管审神者对歌仙说想要问什么都随意。但几振刀都认为这是某种非刻意的试探。一旦他们表现出对审神者私密的强烈兴趣,难保审神者不会觉得与他们羁绊过深,想要离开。于是他们还是只能进度缓慢地了解着审神者。
然后他们迎来了一个改变的契机:审神者的手入突然附带了引发情欲的副作用,现在想来,是因为他发情期将至,所以连带灵力也产生了变化。
在谨慎的观察一周后,身为近侍的歌仙决定先行试探,结果不出意料地引诱失败。
之后就是烛台切擅自行动并出乎意料地先机得手。
紧接着歌仙近水楼台,宗三恃美行凶,鹤丸趁人之危…
他们一步步地攻略着审神者,直到他不再抗拒与他们亲密。
——这是他们以为的。
但,审神者千叶,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攻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你们做的太明显了,装傻都不容易。尤其是你,歌仙。”千叶吐槽:“‘教导人类躯体的使用方法’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可爱了~”
歌仙听到前半句还在担心他们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审神者,到后半句的时候只有满心的恼羞成怒了,他嗔怒地瞪了一眼闷笑的千叶,换来千叶亲昵的摸头。
眼见歌仙就要怒而弑主,千叶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歌仙…我不想你们为我而活,没有生命生来就该为谁存在。我费劲力气才拯救了我的族群,不是为了在某一处再自己制造那样的悲剧。”
“你们已经是独立的生命了。不该再把自己只当作被动的刀刃,为他人的理想和目标而存在。我希望给你们自由生长的空间,让你们得以重新选择。”
“不过看起来雏鸟情节还是难以避免啊…”想到最执着于他的刀剑们都是他亲手选择、锻造以及捡回来的,千叶有些苦恼。
歌仙愣愣地看着审神者。
从诞生以来,他们从各方接受到的信息一直是他们身为刀剑,合该为战而存在,为主人而存在。也注定有一天为主陨落于战场。
但他的主人却说,他不想他们为他而活。他们应该为自己活。
如果是半年前听到这种话,他大概会觉得主人厌弃了他,但是经过这半年亲眼目睹一些刀剑的改变,他的想法也变化了。
比如常年悲伤的江雪左文字。他擅长战斗,却不喜欢战争。在察觉到本丸并不强制出战后,他就从未去过战场,只呆在本丸里做些当番顺带研究佛经,反倒时时感到喜悦。
还有他的兄弟,小夜左文字。为复仇而战,但即使成功的杀死他人,也无法为此展颜。反而是吃柿饼这样简单的事就能让他体会到幸福。
刀剑付丧神与人一样,千人千面,每个人有自己的幸福之道。他们的面前曾经只有一条道路,也就一直沿着走下去。无论痛苦幸福,也只是单纯习惯如此。
而审神者明明可以安心享受他们的侍奉,却仍旧费心思为他们提供未来的可能性…
歌仙心中感动,看向审神者,却见他脸颊红润,无意识地拉扯着衣服,却仍旧陷在怎么解决雏鸟情节的深思中。
歌仙被他的这种求知精神震撼了,哭笑不得道:“主上,比起这些,我们还是先解决一下您的发情期问题吧。”
“嗯?”千叶迷茫地抬眼看他,眼里全是氤氲的水汽。
歌仙扶额:“算了,您继续思考。我自己来吧。”
说完他就牵着因为陷入思考十分乖巧的审神者到了床上…
发情期第三日,下午。
近侍房。
又一场情事结束,歌仙轻喘着斜倚在床头。
经过长达一整天的性爱,他的体力已然告罄。精神上虽然兴奋却也疲惫。歌仙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托练度高的福,他已经比烛台切和鹤丸加起来体力都要好了,但是还是没能撑到发情期结束。
歌仙看了眼仍旧精神奕奕的千叶,苦笑:“主上,我可能不能陪您到最后了…”
千叶闻言一愣,哭笑不得地吐槽道:“歌仙,你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永别一样…只是一次发情期而已,不用这么在意。”
听到他反过来宽慰自己,歌仙更沮丧了。
是啊,只是一次发情期而已,他都无法满足千叶。如果真的神隐他,每年这个时期都会是灾难吧…
他正想着,就听千叶轻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剩余的时间稍微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
虽然千叶试图表现得轻松随意,但仍有苦恼流露出来,歌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主上,您不用太顾及我…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去找别的人解决一下吧。”
千叶正准备拒绝,就被本丸上空突然出现的仿佛来自扩音喇叭的声音打断了。
“日安~本丸里的大家~不要惊慌,我不是溯行军,只是外星人而已~”
“千叶~你在吗?我来看你啦~”
还没等千叶回答,那个声音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啊,本丸经营看起来太有意思了,好像农场游戏啊~想玩~”
“千叶千叶,你在不在呀~”
“千~~叶~~”
千叶捂脸,从扩音喇叭的失真都无法掩盖的贱萌气质认出了来人。
——他的战略合作伙伴,多古拉星的王子,马鹿。
马鹿王子,人如其名,是个马笨鹿蛋。头脑一流,但是会做出很多让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比如抓五个地球小学生组成五色战队什么的…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搞事能力是鹤丸的n次方,放着不管的话,说不定连整个时空都会被他玩坏。
所以为了世界和平,千叶果断地决定立即去将这个大麻烦扼杀在萌芽里。
“歌仙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处理一下”千叶飞速地交代完歌仙,随意套上衣服就从窗户上了屋顶。
然后他就看到本丸的上空浮着一个标准的科幻中描写但现实中一般不这么造的圆形飞碟,飞碟下则挂着一条长长的不伦不类的绳梯。而绳梯上站着的,正是手持扩音器的马鹿王子。
他湛蓝色的眼睛和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极为耀眼,让人不由地想要赞叹他的美丽。只是他的行为总是让人实在无法专心欣赏的美貌…比如、就在千叶感叹他一如既往的好看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开始了奇妙地挖角行动:
“本丸里的刀剑们~抛弃千叶当我的属下吧~千叶那个家伙冷酷无情、用完就丢、始乱终弃…哎,千叶你来了呀,啊哈哈哈…”
——马鹿王子的挖角行动在原主人出现的情况下无疾而终。
“无事,是我的旧友。”千叶悬浮在空中,先是安抚地面上警惕地聚集起的刀剑男士们。看着他们四散离去了,才转过头看向颇有兴致地围观混乱场面的马鹿王子。
“马鹿…”千叶揉了揉额头:“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千叶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能找到他之类的废话,毕竟以马鹿王子的天才头脑和行动能力,能跨越时空找到他这里是轻而易举的事。
“千叶不欢迎我吗…明明人家特地赶来为你解决麻烦的…”马鹿王子故作失落,长长的睫毛垂下,十足地无害可怜。这副美人轻愁的样子连千叶这种对他的恶劣知根知底的人也有一瞬间动摇。但也只是一瞬间。
“我的麻烦…?”千叶无情地反问。
“发情期啦发情期~你的发情期是不是要到了?”马鹿王子果不其然地一秒恢复了活泼,一点没有伤心过的痕迹。
“…你来晚了,已经快结束了。”
“欸?我明明特地算好时间来的…”马鹿王子掏出一个计时器,指了指上面所剩无几的倒计时道。
“马鹿…”看到计时器,千叶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嗯?”马鹿王子对危险一无所觉。
“你、是、变、态、吗?!”千叶说完,还是没忍住揍了他:“还专门用一个计时器算我的发情期?!”
马鹿王子一脸乖巧无辜地由他揍。
千叶的本职是个法师,所以揍起人来不很疼,尤其是被揍的对象是体质变态的外星人,更显得揍的极为没有成效。即便如此,发泄还是一件让人爽快的事情,千叶揍完一顿,觉得神清气爽。
马鹿王子揉了揉脸,哀怨道:“怎么都这么喜欢揍我…”
“说这话之前,你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千叶面无表情道。
“唉…明明是为了解决你的麻烦。”马鹿王子叹了口气,一副千叶不能理解他的样子。
千叶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拳头。然后就听马鹿王子接着说道:“而且作为人鱼的王,你的发情期明明各星球都有记录的呀~”
“马鹿。”千叶扶住马鹿王子的两边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变态到算好时间来找我的,只有你一个。”
千叶的本意是想让他充分体会到自己的变态,没想到他反而兴奋起来了:“所以你那么多情人里,就只有我特地来找你了吗?那是不是我对你最好呢~”
马鹿王子眨着眼睛,示意千叶夸奖自己。
千叶的额头跳着,压着吐槽的欲望缓缓说道:“人家那是没有你变态。”
马鹿王子好像没听懂一样,拍了拍千叶的肩膀,安慰他:“不用害羞,发情期总要有人陪你过的。”
“我、不、是、害、羞!”
“那就是已经有人陪你了?是刚刚那群小可爱们吗?哇~千叶你以前不会对属下下手的。你变了~”马鹿王子戳了戳千叶的脸。
“啧…”这一句话戳中了他,千叶原本蠢蠢欲动要揍他的手收了回来,暴躁地挠了挠头发:“我也不想的…”
马鹿王子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如果你不想,你就不会对他们下手。千叶,你的自制力我们这群被你毫不犹豫抛下的人可是十分清楚。”
“…”
“是因为他们完全属于你吗?千叶。”马鹿王子凑近千叶耳边说:“你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呢…”
千叶闻言倏地抬头看向他。
马鹿王子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所以总是只享受最安全的前几个月的热情,然后就直接抛弃。这样确实是防止出问题的好办法。”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千叶面无表情道:“吃任何东西的第一口都最好吃不是吗?只接受最美好的部分,其他都直接丢掉有什么错。”
马鹿王子趴在他肩上笑地喘不过气:“哈哈哈哈哈…所以你才会惹下那么多情债啊千叶。这种事情是双向的,你吃掉别人最好的部分,别人也吃到你最美好的部分了呀,然后还没有吃够就被你残忍收回。”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马鹿王子说:“你的寿命那么长,按照你这样每年祸害几个的节奏,迟早所有时空都会有被你吃掉又抛弃的人。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
“…”其实现在已经这样了。
马鹿王子把玩着千叶的长发:“所以啊,倒不如就祸害我们这些已经被你吃过的好了。你说对不对。”
“然后等到某一天相看两厌再分开?”千叶讽刺地说:“那又何必呢。”
“感情是可以再生的。”马鹿王子捧起一束头发吻了吻:“千叶,以你的花心程度,每个人都会有很充分的时间去积累对你的爱意。只要你不腻,就不会有相看两厌的一天。”
千叶摇了摇头:“马鹿,你搞错一件事。他们中很多都是想要独占我。想让我变成他们的东西。我不接受这种感情。”
“他们想要当你的主人?”马鹿王子反问。
“不…”这倒是没有。
“那就只是恋人或者结婚对象?”
“嗯,差不多。”
“…你还真是残忍啊,千叶。”
“?”
“我来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想的吧。”马鹿王子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只是不想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而已。结果你连哄哄他们的意愿都没有。啧,想想都惨啊。”
“说起来我也是其中之一呢。”马鹿王子故作伤心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明明连恋人都算不上,偏偏送上门任你欺负…唉…”
“别人就算了…”千叶缓缓道:“你的话,真的会在乎那种名义上的东西吗?”
出乎千叶意料的是,马鹿王子的回答是肯定的:“会的哦…为了你,我连婚约都退了呢。”
“不,你那根本就是找到一个借口就光明正大的退婚而已吧,结果玛古拉星差点就开战了。”千叶想起那段混乱就头疼。
“啊,说起来玛古拉星的第一公主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马鹿王子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退婚后就加入了议会,一手推动了玛古拉星的发展,是个很了不起的公主。”
“是啊。”千叶也很欣赏那位既聪明又好看的公主:“我觉得玛古拉星交给她继承应该会变得更强,但是他们的传统和你们一样,是长子继承制,太可惜了。”
“千叶。”马鹿王子打断了千叶发散的思维。
“嗯?”
“比起讨论我的前未婚妻多么好,我们还是做点发情期应该做的事情吧。”马鹿王子的手指划过千叶因为情欲渗出薄汗的颈侧:“你都已经这样了。”
千叶变回了人鱼的形态。发情期的时候,人鱼的形态会舒服得多,人类的躯体再方便行动,也还是像隔了一层什么。
马鹿王子抱着他走到床边,期间因为尾巴的晃动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好几次。多亏多古拉星人的体力非常不错,不然就这300斤的人鱼形态就抱不起来,更别说走动了。
马鹿王子把千叶放下,夸张地扭了扭腰:“千叶你还真是越来越重了。”
千叶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发情期的情热又一次涌了上来,因为是尾声的缘故,不很激烈,但也使他有种微醺的错觉。
马鹿王子陪他过过几次发情期,对此十分有经验,知晓他这个样子是已然进入了状态,于是轻笑一声,用平时不常用的富有磁性的声线道:“交给我吧。”
千叶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因为是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他对马鹿十分放心,毕竟如果冒险上了他的话,可能就会爆发战争,甚至波及全宇宙。尽管马鹿不太靠谱,但是这种级别的事情还是不会胡来的。
所以…躺平享受就好。
马鹿王子站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美人倦懒神色迷蒙的样子。时间有点久,千叶不耐烦的对他勾手示意他过去,在他靠近之后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向自己。
人鱼的力气很大,马鹿王子被扯地一个踉跄,双手撑在两侧才稳住身形。
“这是人鱼的猎食本能吗?”马鹿王子笑着问:“将落水的王子扯进海底深处的本能?”
他这么一说,千叶才发现他们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王子和人鱼的组合。
“那么,王子愿意跟我去深海吗?”千叶用发情期特有的魔魅声音诱惑道。
马鹿王子凑近他,吻上他的唇,一边交换着浅而缱绻的亲吻,一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我们…唔…不是去过吗?”
“也是。”千叶也笑了,他们确实去过深海旅行,科技过于发达的时候,深海就变得既不危险也不神秘了。
马鹿王子笑了笑,又吻了上来,嘴唇摩梭间带着奇异的细小电流,偶尔触碰舌尖也只是浅尝辄止。
深吻或许能最快的挑起情欲,但是浅吻更适合情感的共鸣。
两人相识多年,对对方十分熟悉,仅是这样浅浅地气息交融就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和温情在彼此间流动。如果不是发情期的存在,千叶并不怀疑他们可以这样吻到天荒地老。
但是可惜,发情期还没有解决。
千叶的动作一停,马鹿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难受?”
“嗯…”
“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马鹿王子解开千叶已经散乱的浴衣,从颈侧慢慢吮吻下去,手则在他的腰腹上轻柔地抚摸。
人鱼的构造与人类不同,性器平时在泄殖孔中,交配的时候才会探出体外。另外还有一点不同——人鱼有两个生殖器。
马鹿王子跪坐在千叶的尾巴上,单手虚虚地环绕着抚摸略带凉意的性器。虽然它们单个看起来尺寸不算太过惊人,但是两个加起来就有些超过。
马鹿王子拨弄了一下两个挤挨在一起的性器,看着它们摇摆着互相碰撞,感叹道:“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有趣啊。”
千叶被他弄得轻哼一声,不满地催促道:“马鹿…”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马鹿王子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探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润滑剂,粉色的瓶身,粉色的液体。
千叶凭借对他恶趣味的了解猜测是草莓味,但在液体倒出来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玫瑰?卢斯安纳星那个?”
“对,就是那个。”马鹿王子一边随意地与其说是润滑不如说是玩弄地把润滑剂在性器上抹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千叶用手指卷了他金色的长发,评价道:“跟记忆力一样,味道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马鹿王子露出一个笑脸,啪地合上润滑剂的盖子丢在一边,倾身靠近,湛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过来:“千叶,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千叶轻笑,拉过他在唇上印上一个吻道:“好。”
千叶用人鱼形态尖利的指甲一件件划开他的衣服,然后剥掉丢开。马鹿王子则十分有兴致地看着他展现着非人的一面。
只剩下白色内裤的时候,千叶挑眉调笑道:“难得这么纯情?”
马鹿王子伸出食指摇了摇,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先拜托你脱掉这一件吧。”
听到他的话,千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啧,往身体里放了什么吗?
千叶一边划开他身上最后的布料,一边想着他会放什么东西,然后发觉以他的性格什么都有可能,与其猜测不如直接去看。
白色的内裤被分割成小块,顺着重力从身体上滑落。马鹿王子跪坐着直起身,手臂向后伸,难得地颦着眉,慢慢地从身后取了什么出来。
——那是一条三指粗细的深红色触手,大概是用了仿生技术,被取出来后还活蹦乱跳地在马鹿王子手里摇摆。
“太活跃了,稍微有些吃不消啊。”马鹿王子感叹着:“不过不做这种程度的准备的话,根本没办法承受你呢,千叶。”
千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不过马鹿王子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走神,他把触手丢到一个专门准备的盒子里,迅速地切入了正题。
无论是第多少次面对千叶的人鱼形态,马鹿王子都会感叹这个种族的天赋异禀。就算单个的大小一般,两个加起来也总比其他类人型种族要大得多。
他用手圈住两根性器,先是用手指环绕着比划了一下大小,然后才带着一脸“这很有困难但是好有意思”的表情开始行动。
他一手撑着千叶的腰腹,另一只手扶着性器就缓缓向下探身。
马鹿王子皱着眉,脸上露出轻微痛苦的神色,动作却不停。
“还好吗?”千叶扶着他的腰,帮助他稳定身形。
“没事…”马鹿王子轻喘着,似是嗔怪地说:“千叶你有点太大了啦…”
被他抱怨这种事情,饶是经验丰富,千叶还是脸红了一瞬:“不…不好意思…?”
马鹿王子单手撑着千叶的腰腹,准备转移重心稍微休息一下,听到千叶道歉不由地笑了出来:“哈啊…不要为这种事道歉啊…”
因为之前有过准备的缘故,虽然过程很艰难,但还是顺利的。
等到性器终于全部进入,两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还真不容易啊…”马鹿王子感受了一下身下被完全撑开的饱胀感,感叹道。
千叶在等着他适应,不敢随意移动,怕给他造成更多负担。但他本人却没有这样的顾忌,前后移动腰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性器含得更深。
千叶闷哼了一声,警告道:“不要乱动。”
马鹿王子笑了一声,伸出手用指尖戳着千叶的脸,有恃无恐道:“我~不~”说着俯下身,勾起千叶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身形变换导致腹部肌肉绷紧,原本就被包裹得很紧的性器又受到夹击,舒爽之余还有无法明辨的痛感。
千叶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袭来的吻弄得支离破碎。
这次的吻不再是之前那样浅而温馨了,入侵的舌尖毫不客气地叩开齿关,直奔口中的敏感点,搅动纠缠,带起唇齿间的舞蹈。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又在急促的呼吸之间不可避免地吸入对方呼出的温热气体,带来眩晕和窒息的错觉。
缺氧使得心跳加快,心跳加快又使得欲潮变得更加汹涌。
千叶一开始还顾忌着动作不能过于激烈,所以任由索取,但后来也顾不得许多了,回应起了肆无忌惮的挑衅。
情欲裹挟着理智,让他在克制与放纵之间挣扎徘徊。
这样犹豫的态度使得他在这场唇齿间的战役里输的一败涂地,等他终于忍不住,准备不管不顾地反击的时候,挑起战争的那一方反倒先撤了手。
“哈…”马鹿王子直起身退开,轻喘着补充氧气。
千叶错失了反击的机会,有些不甘心,就想从别的什么地方扳回一城。他的手抚摸着马鹿王子的腰腹,熟练准确地瞄准他的敏感点,挑起他的情潮。
马鹿王子瞥他,似是嗔怪的抱怨道:“太狡猾了~”
千叶嘴角含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手顺着腰腹往下滑,抚上他因为过激的插入而有些颓态的性器。
他实在是太熟悉马鹿王子的身体了,所以很容易就又让它精神抖擞地挺立起来。
马鹿王子被弄得很舒服,半眯着眼享受着。等到完全进入状态的时候,他拍了拍千叶,千叶也默契地收了手,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动作。
骑乘这种事无论做多少次都还是别扭,腿部半弯曲着完全不方便施力,要说唯一的优点,那就是被插入的一方可以更方便地控制自己的感觉了。
马鹿王子的手撑着千叶的腰腹,试探地上下移动自己的身体,初时动作生涩,但很快就找到了以前的感觉。
他这个人比起被动的躺着,更喜欢自己掌控节奏。恰好千叶又是一个极致的享乐主义者,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他移动着自己的身体,追寻着让自己愉悦的快感,同时也观察着千叶的表情。千叶此时的神情已经趋于迷蒙。欲望的舒适感和一种与信赖的人相处的安心感让他十分放松,仿佛置身于热水之中,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每到这种时候,千叶的表情总是很好看。人鱼本就是所有类人种族中的颜值顶峰,千叶身为人鱼的王,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更是惊人。看到他的脸,总是让人能够理解为什么水手们明知道会死,仍旧不顾一切的投入海中追寻人鱼这样魔魅的生物了。
但即使他这样的美丽,又那样的强大,仍旧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空洞。就像马鹿王子所说,因为幼年时期的经历,千叶十分没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并不基于个人的实力,而是经历了很多事情,身体以及大脑自动记忆下的条件反射。
就是这样的矛盾,才让人着迷啊…
马鹿王子笑着想。移动身形,让千叶随着他的动作露出更多好看的情态。欲望攀升,到达顶点,一切又归于平静。
今天本丸的风儿有些喧嚣。
千叶坐在廊下,看着马鹿王子和鹤丸追逐打闹,觉得这俩人着实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歌仙笑眯眯地拿来一些水果,放在他身边。
千叶有些怵他的笑,看起来十分不友好,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自从马鹿王子一副亲密挚友的姿态介绍过自己之后,歌仙就有些杀气四溢。
千叶丢了颗葡萄进嘴里,把歌仙拉下来,然后将葡萄通过吻递过去。
葡萄有点大,歌仙的脸颊鼓出一个小包,他吃着葡萄,神色缓和了下来。
“还生气吗?”千叶问。
歌仙把嘴里的葡萄咽下去,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千叶无奈地笑了笑,明明就是在生气呀。
歌仙坐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活蹦乱跳的马鹿王子和鹤丸,不由地又有些气闷。知道自家主人在外面情债颇多,像是这样找上门来的事迟早会发生,但实际上真的发生了又难以释怀。
别人家本丸的歌仙怎么说来着——反正会回到我身边的——是这么说的吧。这一点对他却完全没有把握。并且不仅没有把握主人会回到他身边,而且竟然连留他在本丸的把握都没有…
歌仙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刀生着实艰难。为什么别家本丸的审神者想开寝当番想的不得了,他家这个不仅只是顺水推舟半推半就,而且时时刻刻还想着跑路。
千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好兄弟似的。
歌仙看了眼他,眼神忧郁,低头接着叹气。
千叶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难过了。都说了你们和他们不同,我不会随便丢下你们的。”
“不会‘随便’丢下我们的——所以还是会‘不随便地’丢下我们吧。”歌仙哀怨地说。
千叶扶额:“别抠字眼啊。”吐槽完看到歌仙仍旧陷在自艾自怨之中,不得不祭出渣男大法,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经过时间的考验,只一会儿就把歌仙吻到再也不能思考,只能面含春色得承接他的吻。
零星的樱花花瓣从空中飘来,坠落在廊下两人的身上,一时间气氛宁静而美好。只是很快就被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狂奔而来的两位搞事达人打断了。
马鹿王子凑近了看他们俩接吻,眼神认真地仿佛在观察动物交配。鹤丸也跟着他凑热闹。一边凑过去一边还感叹道:“这么近看还真是吓到我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千叶,而是本就憋着一口气的歌仙。他掏出自己的本体就开始追杀鹤丸。直追得他不得不求饶。
至于为什么不追马鹿王子?
因为不熟。而且他是客人。于情于理这样都不合适。
马鹿王子在千叶身边坐下,丝毫不见外地拿起一个桃子一边吃一边对千叶感叹:“你这里还真是有生气啊。”
千叶瞪他,原本平静的本丸到底是因为谁才这么有“生气”的?
马鹿王子假装看不见他的瞪视,似是随意地问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呆在这里?”
提到这个问题,千叶也陷入了思考:“暂时…这样吧。出去的话太麻烦了。”
“担心有人来追你?”
“不要省略追杀的杀字啊,是追杀我,不是追我。”
“追杀的话…你怕这个?”马鹿王子似笑非笑地说:“都经历过战争了。”
“…那还是要看对象是谁的。”
“以前的情人追杀你,确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不过他们与其说在追杀,不如说是在等你回头吧。用追这个词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千叶躺了下来,拿起一边的书放在脸上遮住阳光。一副逃避问题不想解决的样子。
马鹿王子轻笑:“你在这里呆的也快到极限了吧。”他抬起手,阳光从指缝中穿过,明亮得有些虚假:“这里的小朋友们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毕竟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像…”
“——一个精致的仓鼠笼。”千叶把书从脸上拿下来,接了他这一句:“我知道…可是…”
“可是有些事你总要面对的。”
马鹿王子阻止了千叶想把书放回脸上的动作。千叶盯着他看,认真起来的眼神有些骇人。但是马鹿王子丝毫不退缩。最后还是千叶先败退了。
“好吧,你说的对。”千叶低声说着。
“而且,就算是这里,你也快呆不下去了了吧。”马鹿王子又补了一刀。目光落在远处上演追杀大戏的歌仙和鹤丸身上。
千叶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生无可恋地捂脸:“你说的都对。”
马鹿王子戳了戳他的脸,一点也不委婉地说:“你的行事风格不改的话,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千叶鼓起嘴,反抗他戳过来的手指。马鹿王子戳得更开心了。千叶转头躲避,又被追着戳上来。两人闹了一会儿,千叶才用手捉住马路王子作乱的手指按住,以示玩闹结束。
“那你说我怎么办?”千叶把问题丢给了马鹿王子。
“跟我结婚好不好?我替你解决。”马鹿王子兴致勃勃地说。
“恕我直言,你这是趁火打劫。”千叶不理他。
“开个玩笑嘛。”马鹿王子笑道:“我一个人也吃不消你…”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千叶严肃道:“我觉得…你应该主动一点。”
“?”千叶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不是让你更主动地撩人…现在已经够招蜂引蝶的了。”马鹿王子解释着:“感情上你太被动了。与其说是你主动选择别人,倒不如说是我们在主动攻略你。而你——”
马鹿王子顿了一下,道:“往往不会拒绝。”
“我还是会拒绝的。”千叶不服气地反驳道。
“对你绝对没有感觉的对象是可以,但是哪怕是有一点欣赏,你都不会直接拒绝。”马鹿王子一阵见血:“所以缠着你的人总是那么多——虽然得手的只有一部分。”
千叶陷入沉思。
马鹿王子接着说:“你最好还是更有选择地接受你真的喜欢的,其他的该拒绝的都干脆利落地拒绝掉吧。暧昧不明的态度伤人伤己。”
千叶沉默了片刻:“…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被他指出不懂拒绝,千叶还是有些迁怒。他面无表情地转向马鹿王子:“我先把你给拒绝了。”
马鹿王子不吃他的威胁,笑道:“要是连我都拒绝了,你大概就得一个人过发情期了。”
千叶想反驳,但是发觉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说他身边只有一个人是最不可能被他拒绝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马鹿。连他都拒绝了,那可不是一个人都不剩,发情期只能自己过了么。
“好吧好吧…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千叶投降道。
“飞船借你?”穿越时空找片海域静静。
“不了。”千叶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拒绝了:“我去上面的泳池就行。”
马鹿王子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千叶在在深水泳池的底部躺着,一边看着璧顶投影着的某个时空的星空,一边思考着马鹿王子所说的问题。
因为以前的经历,他对感情方面的事确实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总是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即使拒绝别人,也多半以逃避的方式来达成。这也就造成了很多人对他不死心且产生不必要的期望。
马鹿说得对,他应该主动一点。千叶吐着泡泡想。
至于具体怎么主动…
“我推荐你直接一个时空一个时空的玩一圈,顺便处理一下以前的旧账。”马鹿王子如是说,看到千叶纠结的表情又补充道:“你呆在这里等他们找上门也可以,不过处理的难度会加倍。”
“…那我还是主动去找他们吧。”
马鹿王子轻笑:“要我陪你吗?唔…虽然会演变成修罗场的样子。”
“不必了…而且真的想跟我一起去的话就给我收一收你看热闹的表情啊喂!”千叶吐槽。
马鹿王子笑而不语。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千叶做着离开本丸继续他自由散漫的时空旅行的准备。这一举动让他的刀剑们都有些惊慌失措。歌仙更是不顾风雅地瞪了几眼导致审神者离开罪魁祸首。
马鹿王子举着手暗示自己是无辜的,并用眼神示意千叶先处理一下本丸里的问题。
千叶不得不再三解释他肯定还会回来,而且“在我不在的期间,你们也可以试试别的生活,和别的人/刀恋爱试试也未尝不可。”
所有人都瞪他。
“主上,您这还真是渣到吓到我的地步了啊…”鹤丸代表他们说出了心声。
千叶试着解释道:“世界上不止有我一个人可以成你们的恋爱对象,总要见识到可能性才不会后悔…吧?”
马鹿王子原本在一边笑,闻言拍了拍千叶的肩膀道:“千叶,有时候有选择多并不意味着好事。有选择就意味着要受自由之苦。而且…”
他示意千叶看围坐着的刀剑们,歌仙、烛台切、鹤丸、宗三。参与这场对话的刀剑多半是对千叶执念已深的:“既然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就让他们坚持自己的想法吧。”
千叶沉默了片刻。
关于如果奴隶十分爱戴奴隶主,这时候是否应该放他们自由这个问题一直有争论,且没有什么绝对的结论。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你们想要自由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果想要呆在我身边,也请随意地把我这里当成栖身之所。我对你们有责任,不会轻易抛弃你们。”
千叶又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选择权在你们。”
他自己的种族承受过不能选择的痛苦。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成为其他生物的支配者,肆意地主宰他们的身体以及灵魂。
——哪怕他们心甘情愿。
毕竟智慧生物无论一开始是不是心甘情愿,到后来总是会说服自己,以保持精神的一致性和稳定性。一个简单的逻辑推论:如果真的可以判断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么就不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心理疾病了。
千叶当年在反攻人类之后亲自带队救过很多被人类圈养了数年,数十年,甚至是一生的人鱼。其中绝大部分都…拒绝了被拯救,更有甚者会通知人类来攻击他们。也只有极少部分流着泪感谢他们,默默无言地用泪水诉说着这么多年来坚持本心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千叶看了一圈围坐在他周围的刀剑们和一个外星人。
那个若有所思的外星人姑且不论。刀剑中最有发言权的宗三低着头沉默不语,鹤丸的脸上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总之,做自己的主人吧。”千叶温柔地笑着说:“把我当成灵力供应器也好,叫我主人当作情趣也好。但是要记得你们是属于自己的。”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坚持,刀剑们也很难再觉得他只是单纯地在找离开的借口。
“对了。”千叶补充道:“代替我的灵力维持本丸的高阶魔力之源我已经快准备好了,这两天就可以做完。它的魔力可以自我再生,有了这个的话,你们就算要脱离我而存在也完全可以。”
“诸君,你们是自由的。”
刀剑们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却又默默无言,一起赏着落樱,喝着清酒。
离开的那天本丸的那天,万叶樱差不多已经过了花期,满地的落樱衬得气氛有些伤感。
歌仙作为近侍,所以第一个道别。他的脸上带着笑,在落花中风雅至极,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四溢:“您不回来的话,就算隔着时空我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烛台切笑得漫不经心:“嘛~我就在这里等您的指名了~阿~鲁~基~”
鹤丸一脸遗憾:“主上走了的话,本丸就变得更无聊了。”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对千叶道:“您一定会回来给我们惊喜的,对吧?”
宗三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悲伤感,粉色的长发在落樱的衬托下极美,幽幽开口道:“您的笼中鸟会在笼中等您归来的…”
除了他们,其他的刀剑们也都过来和千叶一一道别。只是因为羁绊没有那么深,并没有那么深的怨念,所以也多半祝福为主。
马鹿王子的飞碟悬浮在空中,千叶站在绳梯上,朝着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广阔无际的天空之中。
今天横滨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清爽明朗。
——是个自杀的好日子。
近海的灯塔上。
太宰治带着愉悦的笑容,纵身一跃,以一个跳水零分的姿势溅起一大片水花,成功落入海中。
坠落的冲击力将他往海底深处带去,他毫不抵抗,放松地仰躺着下沉。
海水涌动着灌进耳中。
一瞬间的轰鸣之后,喧嚣的波浪声与海鸟的鸣叫声都变得遥远,周身只剩下因为激动而变得剧烈的心跳。
水面逐渐远去。
波光粼粼的封层之下,光线透过厚厚的水层投射下来,到达眼中的时候已经柔和得不再使眼睛感到酸痛。
心脏鼓动着,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身体。
太宰治清醒地意识到身体里残存的氧气变得越来越少,因为他的肺正在叫嚣着,就像它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于是他就让肺支配了身体。
——而它选择了呼吸,丝毫不顾大脑的警告。
放肆的后果是火辣辣的刺痛,从鼻腔到气管,再到整个胸肺。
呛咳带出的气泡大大小小地向上浮去,像是人鱼死前化作的泡沫。
终于要结束了吗?
明明身体是痛苦的,太宰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解脱而放松的笑。
海底仿佛深渊一样逐渐吞没他,他也已经做好了长眠在这片海域中的准备。
他的躯体会被海草裹挟缠绕得难以浮上水面,鱼群们从他的肉体中获取营养,残余在骨架的残渣会降解,成为微生物群的一部分。而他的骨架,但愿是雪白的骨架,则会被海沙埋葬,一层一层,随着时间越埋越深。
血液中的氧气逐渐消耗殆尽。
太宰治的视线开始迷蒙,眼前也出现了零星的幻觉。
他好像看到什么有着如同幻象一样的美人从他的眼前游过…?
太宰治一边在内心嗤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一边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喂,给我醒醒。”
明明应该已经失去知觉的脸上传来麻木的刺痛感。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见证死亡之神是不是个美人,就被毫不客气地拍脸拍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位黑色长发,有着耳鳍的…人鱼?!
还长得有些莫名的眼熟…?
“咳、咳咳、千叶…?”太宰治的大脑即使进水还是好用的,竟然还能从脑海深处里挖出这个名字。
“是我。”见义勇为的人鱼君承认了这个名字。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了什么终极难题一样,为难道:“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呢?”
千叶看了他一眼,一边揽着他向岸边游去,一边接口道:“从你选择近海自杀开始吧。”
“嗯?为什么?”这句话的重点似乎不在于自杀,而是近海。近海…有什么问题吗?
“工业化的近海,太脏了。”千叶面无表情的吐槽道:“你就不能选择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吗?”
“…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太宰治不带停歇地用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说着。
“…”真是毫无诚意的道歉。
扯了这么多。太宰治也从死亡的余波中缓了过来。只是身体还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他毫不客气地像蛇一样缠上了千叶,把自己的重量放在了他身上。
他的不识水性导致了他的动作毫无技巧性,就算是人鱼这样的海洋生物,也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踉跄。
“别乱动。”千叶随意地警告了他一声。
“好的好的。”太宰治应着声,放松地感受着在海里凭借身体乘风破浪的感觉。
徐徐的海风吹拂着。泛着暖意的空气和微凉的海水微妙地达成了一个平衡,使人觉得十分的舒适。
太宰治叹了口气:“多么好的天气啊…可惜…”没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