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下呗。”赵晋喝了口茶水,含糊不清地道。
赵苓摇头道:“学堂最讲究分工明确,三?位师傅共事多年,彼此配合默契,应当不会贸然打破这种平衡。”
“这个难题该是夫子们考虑的,我们就不必操心?了。”赵晋点好了菜,把单子递给了姜菀。
姜菀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地道:“若是县学允许外面的食肆每日送盒饭,似乎也不失为一个过渡的好法子。这样的话,既不会影响这位师傅往后的差事,也能解决县学短期内的燃眉之急。”
秦姝娴重?复了一遍:“盒饭?”
姜菀解释道:“可以用食盒装好每日的饭菜,再由专人送去?学堂,就如秦娘子前几日那般。不过这样做的前提是,食肆不能离县学太远,否则饭菜送过去?便?会凉透。”
三?人一时间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秦姝娴道:“改日我们可以在?夫子面前提一提,看他们如何决断。”她冲着姜菀笑道:“说起来?,县学离这儿很近呢。若是能吃到姜娘子家食肆的盒饭,也不错。”
姜菀笑了笑,眨了下眼道:“那么,若是县学饭堂有什么招募厨子的消息,还劳烦秦娘子告知我了。”
秦姝娴一口答应:“好说。”
姜菀拿过菜单往厨房走去?,交给了宋宣。她站在?一旁,一面将清洗好的菜快速切成片,一面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做才可能将自己?计划的盒饭业务推广出去?。
以县学的名望和级别,若真的招募厨子,必然不乏主动应征的。只是不知县学的管理层会不会采纳其他法子。
她略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真的好想把生?意越做越大啊。
风干栗子以其独特而可口的味道很受众人欢迎。除了风干栗子,她还做了些水果干、梅子干。姜菀用粗麻纸做成了纸袋,正好把这些小食兜在?其中,拿在?手?里或是带给旁人都很方便?。
她又煮了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百合汤,能缓解秋燥,滋润心?肺。之前让周尧制作的竹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再额外削出一个杯盖形状的竹片嵌在?杯口,中间挖一个圆孔作为吸管口,将汤饮盛在?竹杯里,拿着方便?也能顺便?暖手?,还很风雅。
秦姝娴与赵家兄妹渐渐成了食肆熟客,据他们说,他们仨人胆子大,不似其余学子那般循规蹈矩,坚决听夫子的话。因此,他们得了机会便?会溜出来?,吃饱喝足的同时也没忘了给其他人带些回去?。姜菀提供的这样便?携的包装袋和杯子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一时间,手?捧竹杯,伴着汤饮的热气和栗子的甜香味漫步坊内竟也成了一种应季的风气。
秋意渐浓,天气愈发昼暖夜寒起来?,早晚与午间的温度悬殊极大。夕阳西下,姜菀披了件外衫,双手?轻搓着,正在?盯着炉灶上正在?煮的汤饮。
这些日子汤饮卖得不错,为了方便?,她便?把小吃车支在?了食肆门口,烧上炉火。这会子风有些凉,姜菀给自己?倒了杯热饮,捧在?手?心?里暖着。
袅袅上升的雾气在?眼前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遮蔽,使?得食肆外路上的景物和人都变得影影绰绰。姜菀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口。
“店家,要一杯百合汤,一袋风干栗子,一袋盐渍梅干。”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中,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姜菀定睛一看,怔了怔。对方对上她的目光也是一愣,后退了半步扫了眼食肆招牌,露出了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正是昔日曾上门致歉的徐家郎君,徐望。
想起往事,徐望脸上掠过一丝歉疚,他向姜菀道:“姜娘子,这么巧,舍弟一直念叨的便?是贵家食肆。”
姜菀扬起一个客套而疏离的笑,没说什么,只安静地开始打包食物,末了道:“百合饮还未煮熟,请郎君稍待。”
于是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还是徐望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这竹杯所装的百合饮如今在?坊内很受推崇。”
他道:“舍弟听闻三?番几次央求我替他走一趟,买一些带给他品尝,今日终于如愿了。”
姜菀原本还在?想是不是徐望的胞弟,然而看到他那为难的神色,立刻猜出这位弟弟就是那个闯了祸的虞磐,不由得微觉无奈,没有作声。
徐望显然也读懂了她的表情,默了默道:“舍弟上回的行为,家父已经严厉申斥过,并且延请了夫子到府上对他严加管教?。如今舍弟的脾性较从前已有了改变。”
他顿了顿,说道:“我知晓那件事冒犯了姜娘子,只盼姜娘子能相信舍弟性本善,只是早些年没能得到好的教?化才会那般无礼。今后,我会严格要求舍弟,他会回归正途的。”
徐望言辞恳切,话里话外都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然而姜菀对所谓熊孩子的“改邪归正”依旧持怀疑态度,也不想多置喙此事,只淡淡道:“但愿如郎君所说,望虞小郎君能成才。”
说话间,锅中的百合饮也已煮沸冒起了气泡。姜菀将汤饮在?两只竹杯中盛满,压紧杯盖,插好吸管,连同两袋果干一同递给了徐望:“郎君拿好,当心?烫手?。”
徐望道了声谢正欲离开,忽然见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两人目光对上,徐望眉头轻展,拱手?道:“沈将军。”
沈澹淡声回了礼,这才转向姜菀,语气柔和了一些:“一杯百合饮,有劳姜娘子。”
徐望似有所觉,探究地看了两人一眼。
等候的间隙,沈澹礼节性地向徐望道:“徐尚书?近日劳碌,常昼夜颠倒,不知身子如何?”
“父亲一切安好,有劳沈将军惦念着,”徐望温和一笑,“不过说起忙碌,沈将军也不遑多让。这些日子操练新军辛苦,你身为禁军——”
沈澹忽然咳嗽了一声,将徐望未出口的语句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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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目看了眼?姜菀, 见对方正一心一意盯着锅中的百合饮,并未留意这边,方才开口道:“多谢徐兄关怀,我一切都好。”
徐望颔首, 便先行离开了。
姜菀把竹子杯递给沈澹, 照例嘱咐了一句:“将军当心烫手。”
沈澹端起竹杯, 掌心托住杯底, 大?拇指轻转动着杯身。竹杯外印了一行浅淡的字迹,写着杯中饮品的名称。
姜菀一抬头, 发?觉这位沈将军正专注地盯着竹杯。她没太在意,只是隔了片刻再?度看他时, 发?觉沈澹的眸色变得有些怅惘,似乎透过这竹杯忆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她忍不住问?道:“将军,这竹杯……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声音很轻, 沈澹却犹如从?某种厚重的思绪中惊醒一般。他眼?睫翕动?,缓缓摇头, 淡声道:“无事?。”
他的手指摩挲过那?早已洇入竹杯表层的墨色字迹,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一时神伤,失态了。”
姜菀瞧他神色哀伤, 心想莫非这位故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否则他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怎会露出这般模样?她下意识小心开口道:“往事?已矣, 将军……朝前看吧。”
“小娘子误会了, ”沈澹显然明白了她的想法,“故人尚在人世,只是不得见而已。”
姜菀默了默, 柔声道:“来日方长,将军何?愁没有相见之日?”
沈澹笑容微含苦涩:“但愿如小娘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