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2)

沈澹没再多说,只与她并肩往姜记食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姜菀被拢在披风里的?手臂时不时便隔着布料碰触到他,却并未因此而错开距离。

不多时便到了食肆门外,沈澹止住姜菀想要解下披风的?动作,说道:“快进去吧。”

他站在风口?,以身躯抵御着瑟瑟寒风。姜菀咬唇,许久才小?声道:“你胃还难受吗?”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以“将军”呼之,沈澹显然也意识到了,眸中漾起一点细碎的?光华。他唇角轻牵,隔着披风握住了她的?手,缓缓摩挲了两下,说道:“已经无事了。”

姜菀被他的?动作弄得面上发热,想解释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沈澹轻笑,说道:“阿菀不必为我担心,快进去吧。”

她正要转身走,却听沈澹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你的?心事,但你不必有所顾虑,我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相信我,好吗?”他定定地瞧着她。

姜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道:“容我想几日?。”说着,她也不去看沈澹的?反应,很快便推了食肆的?门进去了。

沈澹站在原地,淡淡笑了笑。

五日?后,姜菀在卧房中收拾了一番,将自?己写的?一幅字装好,这?才出了门。

沈府的?车驾早已候在了门前,却并不张扬,外形看起来颇为平平无奇,想来是不欲声张之意。长梧向着她招手:“姜娘子,快上车吧。”

姜菀有些?不自?然地搭着他的?手臂登上了车,踩着车凳矮身钻了进去,谁知?甫一掀开车帘,便闻见一股冷冽的?香气,再一抬头,香气的?主人正眉眼柔和地望着自?己。

“将军?你不是应该在顾老夫子府上吗?”姜菀一怔。

他伸手过去,示意她搭着自?己的?手在对面坐稳,这?才道:“我放心不下,还是打算亲自?接你。”

其实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岔子呢。但沈澹不敢去赌,他实在不敢再经历一遭那?晚的?事情?。

姜菀垂眸不语,双手安稳地放在膝头。

随着车驾前进的?动静,两人的?衣角时不时便会挨在一起。姜菀盯着衣裳上的?纹路久了,只觉得眼睛发酸,便慢慢抬起了头,却与沈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也不知?他这?般看着自?己多久了。

她眨了眨眼睛,尚未品出那?目光中的?深意,却见沈澹败下阵来一般撇开了目光,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微微发红。

姜菀不明?所以,只觉得车内的?空气似乎有些?闷,便抬手掀了帘子向外瞧了瞧,发觉马车已经到了启平坊。再走了些?路程,便能看见不少人在往坊内一处涌动着。

“难道这?些?都是为顾老夫子祝寿的??”姜菀有些?讶异。

沈澹道:“正是。师父桃李满天下,又是五十寿辰,自?然会有许多弟子前来恭贺。”

姜菀再度叹服于顾元直的?人格魅力?,也不由得感慨师恩难忘。

沈澹令马车在距离顾宅还有段路的?地方停了,他不欲大张旗鼓,便偕姜菀自?一处侧门进了顾宅。

绕过前厅到了后头的?庭院,顾宅的?婢女引着两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就坐。

姜菀看见了不少熟悉的?人,有苏颐宁还有秦姝娴、赵苓等人,不少都是县学的?学生。她笑着落座,同众人一一寒暄起来。

顾元直的?寿宴热闹程度自?不必提,待宴席散去后,姜菀等人又被留了下来,却另有一场单独的?小?型宴席,只招待少许人。

席间,顾宅还来了位宫中的?内侍,却是带来了圣人亲赐下的?贺礼。顾元直虽不在朝中为官,但他的?众多学生却分散在朝堂各处,因此圣人也对他很是敬重。

等到内侍离开,众人才算是彻底自?在起来。

众人分坐了两桌,这?边是姜菀与秦姝娴等人,屏风那?边则是顾元直的?一些?远道而来的?旧友及学生。

那?边正在说着往事,这?边秦姝娴轻声问姜菀道:“姜娘子,听说那?昔日?陷害你的?暴徒与歹人都被绳之以法了,往后你也可以安心了。”

姜菀正要回答,却听见屏风那?边的?顾元直似乎放下了酒盏,语气带着些?微醉意,却也饱含无尽的?感伤:“胜地不常,盛筵难再。今日?别?后,尚不知?何时才能与诸位再相见。”

以古人的?寿命,确实会触景生情?,感叹光阴无情?。姜菀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道:“顾兄不必伤感,往后岁月悠悠,何愁没有再见之时?”

另一个声音亦道:“十年?前你纵马行走江湖,意气风发,即使多年?过去,眉宇间的?英姿也丝毫不减。”

顾元直笑了笑:“那?时我一路途径多地,看了不少风景,今日?也依然铭记于心。”

说起十年?前,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许久,顾元直幽幽叹道:“‘江水绕山麓’”

姜菀觉得这?句诗似乎很是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正皱眉思索时,却听顾元直又道:“十年?前,我曾在平章县遇见一位极其投缘的?朋友。”

“临行前,我曾对他说,若是有缘,便可拿着我赠与他的?那?信物来京城寻我。可多年?过去,他却从不曾出现过,音讯全无。”

说起此种事情?,席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兴许是为了缓和情?绪,一人清了清嗓子,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记得顾兄游历多年?,用?过不少化名与别?名,不知?其中都有什么含义?”

顾元直饮了一盏酒,缓缓道:“最具意义的?便是以我母亲的?姓化的?名。先母姓袁,因此我行走平章县时,用?的?便是‘袁至’之名。”

姜菀的?手腕剧烈一颤,手中茶盏跌落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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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去, 姜菀与秦姝娴道了别,却没急着走。她的袖口被滚烫的茶水濡湿了,晾凉后?紧贴着手腕皮肤,有些湿漉漉的黏腻。

她甩了甩手腕, 目光只盯着屏风那边。

沈澹走了过来?, 见她神色怔忡, 似在出神, 便上前静静等了片刻,才出声道:“阿菀?”

姜菀如梦方醒, 猛地站起身,说?道:“顾老夫子呢?我我有事情想要当面与他?说?。”

“师父更衣去了, 别急。”沈澹见她眸光急切,神情激荡,心中疑惑, 却也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