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还想细细再听的时候,却是静得再没声音了。
就这样相持良久,房里静得没有任何人。
愈是如此,殷姝愈是心急难安,她觉得自己像被猫儿拿捏的耗子般,于股掌间垂死挣扎。
一分一秒过去,久得殷姝脸儿憋得通红,她终是按捺不住伸出了柔夷。
反正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她小心些便是了。
云纹轻纱如云如水微漾,帷幔无声露一丝缝隙。
借着隐晦光线,只依稀能瞧见立在榻前的一处座屏。
殷姝捏了把手心,壮着胆子悄悄掀开被褥,又无声翻身下来。
白嫩凝霜般的脚丫落在火红丝绒地毯上,绵软似踩在云朵上一般舒服。殷姝终反应过来,昨夜惊慌跑出罩房时,自己并未穿鞋。
她屏住呼吸,踩点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挪动,未有丝毫声响。
秀致典雅的座屏硕大,极好掩抑了少女纤薄的身形,殷姝探出一个头来四处看了看,在高处隐隐窥见了那支着手侧躺在美人榻上的清隽身影。
男子一身月白锦袍,看见的那一刻,丝丝凉风似也自衣袖钻入,浸凉的紧。
虽隔得远,可那馥郁的中药味也能闻得见。
亦有些苦涩。
殷姝看不太清他的面目,但那依稀的轮廓,面色较几日前似又白了几分。
这几日无一点消息,他到底去哪了?
窥察了好半晌,美人也没有动静,莫非……他睡着了?
殷姝贝齿咬了咬唇瓣,决心趁现在人未发现自己溜出去。
岂料未行几步,竟闻一道极为悦耳的嗓音冷不丁传来。
“爬了别人床榻,这就想走?”
殷姝一震,颤着贝齿杵在原地不敢再动。
美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万籁俱寂中,殷姝似乎又闻到那灌入肺腑的苦涩,和着有些清冽的松木香一阵扑来,晕得她脑袋有些昏涨。
殷姝忍不住稍侧转身,看到那美人塌上的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纵使隔得远,她也恍惚看见了那养在性感薄唇间淡淡的笑意。
少女深吸了口气,如蝶翼般的羽睫急急颤了颤,单薄的小肩膀也抖上一分。
完了!
真的完了!被主子发现一个奴才爬上他的床铺,任宴卿哥哥待她极好,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殷姝生出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出去的妄念。
可,她不敢……
窗外忽闻风吹叶落之音,又闻子规惊耳啼叫。
这一瞬,也不知顿时从哪儿来的胆量,殷姝一咬牙,铆足了劲往外跑。
只能下次再做解释了。
瞧见殷姝的意图,姜宴卿并不急着阻拦,只拂手坐起身来,玩味的幽眸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
顷刻,门扉自内打开,因少女动作有些急切,没控制好声量,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陡然门开,泠泠日光骤然倾斜而下,殷姝心中一悦,抬起脚来。
岂料,一只脚刚踏出去,便见一团黑影自房梁上猛然蹿了下来。
那森然凛凛的气势,便是昨夜那只吓死人的“猫”。
此刻又如第一次所见的那般,它在她面前龇牙咧嘴的恐吓,喉咙间似还发出呼呼的啸音。
殷姝脸一白,脚后跟止不住后退,而后抵在门槛上又栽进了殿中,底下垫的毛毯绵软倒是不疼,就是眼前的巨物愈发靠近——
“别过来。”
她知道昨夜这巨物救过自己,趴在窗棂上时应也是在提醒自己有刺客。
它似乎对自己并无杀意,可这样大摇大摆气震寰宇的矗在眼前,殷姝依旧未做好心理准备。
“你别过来了。”
她还记得尖锐的獠牙和满嘴的血,鲜红的冲击晃得她浑身发抖,她站不起来,只能撑着手不断往后移。
岂料,那大“猫”并不打算罢休,凛凛的身躯愈逼愈近,殷姝甚至已能看清其身上浓稠硬朗的鬓毛。
她没忍住,哭出了声,“呜宴卿哥哥,救我,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