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姜贤忠见旁侧的小?少年眸色有些黯然?,又急忙道:“老奴意思不是说小?督主您无能,而?是您太过心软良善,只怕,……不是对手。”
殷姝摇了摇唇,“我明白的,姜公公。”
姜哥哥是个好人,可若是哥哥还在,确实能让西?厂忌惮三分?,然?事实上,眼下的东厂提督是自己……
若顾缨连着?其他朝臣像今日绊倒自己那般,对东厂使阴招,届时自己还只能苦楚往肚子?里咽吗?
殷姝惆怅着?深深吐了口气,又闻姜贤忠道:“不过小?督主,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虎势单,众鸟遮日,这朝中除却两厂,还有几个皇子?啊。”
骤然?冷风拂面,殷姝顿下了脚步,偏头看向姜贤忠,却见其鸭着?腰目光垂在地上。
“老奴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姜贤忠步履稍退,又道,“前头这条道左拐便可出宫门,小?督主莫走错去了东宫啊。”
看似无意却字字又含循机,殷姝僵在原地,浸寒的冷意从脚底攀爬至四肢。
姜贤忠不愧是御前受宠的老宦官,这一路走来,他字字句句皆说在自己心底,更是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蛰伏的不安和恐惧说了个明白,就连那自己想都不敢想却又呼之欲出的答案也洞察个彻底。
而?且东厂有她?这个小?提督是寡不敌众,朝野亦是群狼环伺,若不寻个大腿傍着?,只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可内宫似海,又该寻谁“抱团”呢?
拂在面上的风愈发?大了起来,刮得两旁枝丛绿叶乱坠。
殷姝视线凝着?变换的天光,心底有了一个答案……
东宫望舒亭。
刘德全?持着?一封密函疾步朝湖心亭阁行去,猝然?带着?疾风将平和踩碎,引得珠帘脆响。
“殿下,里头又来急报。”
徐徐,一道清沉的嗓音和着?凉幽春风一同飘来。
“念。”
言简意赅,声线温和,却氲着?与生俱来的压迫和逼仄。
“是,”刘德全?领命,将手中密函迅疾张开,目光掠完,道:“一刻钟前那顾缨去了陛下寝殿。”
“还有,今日陛下特地派姜贤忠去请殷小?提督面圣,似是将鬼火一案交给了殷姝去查。之后殷姝出了寝殿后又与姜贤忠窃窃密语了好一阵,因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话?落,闻亭内传出几许书页微微翻动的褶声,姜宴卿轻笑一声,“这般快便安然?无恙脱身?了,看来这顾缨背后那人比孤想象得还难对付些。”
语罢,韫和温润的声线稍冷,“继续盯着?。”
“是!”
刘德全?应了声,借着?轻纱掀开一条缝来,他不经意瞥见内里矮几上砌好的两盏茶。
两盏?莫非是在等何贵客?
刘德全?不敢多?问,转过身?离开又倏地反应过来,自家主子?今日未过问殿下将鬼火一案交给殷姝一事。
如此,似不应该。莫非……老宦官瞳孔一缩,莫非今日那小?提督身?上发?生的一切,尽在太子?掌握之中!
方行了几步,却见一个小?内侍匆匆忙忙跑来,禀道:“殿下,东厂殷督主来了。”
刘德全?幡然?大悟,果然?一切都在殿下意料掌控!怪不得,鬼火一案关系重大,辛帝怎会轻易交给殷姝?
如此看来,怕是上次自己交给陛下的那封太子?手信。而?姜贤忠能有闲心和一个半生不熟之人私语,亦怕是得了太子?之命……
刘德全?一阵后怕,自家主子?白玉无瑕的底下果真掩得尽是权术阴险。
平静如镜的湖面似也被这诡谲之下的森寒荡出几许涟漪,半晌静止后,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来。
那身?影仍是如往常的弱薄,仿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他徐徐走来,踩着?木质栈桥轻微碎响。
遥遥相望的亭愈发近了?, 殷姝心也随着提动的脚步愈发有些软。
又要见到他了?……
无端想着,少女心间泛着难以描述又陌生的情愫, 颈脖亦细细发着颤。
此次和以往不同,她不是以蒙着面的姑娘的身份,也不是一个受他庇佑的“弟弟”,而是以一个臣子,一个不堪重用的宦臣。
随着砰砰的心跳,殷姝已至那亭台玉阶,刘德全候在那儿, 低眉唤了?声,“殷督主。”
殷姝抿了?抿唇,粉唇细软溢出一声, “刘公?公?,我想见、见太子殿下一面。”
风实打实的刮来, 尽数打在少女的身上,她没忍住一抖。刘德全没说话, 悄然让开了?身。
“多?谢。”
说罢,殷姝浅浅吸了?口气,提着脚往阶上踏去。
珍珠幕帘脆响,少女柳腰微压,袅娜的声形便已?进入凉亭之内。
说是凉亭,可四周挂满帷幔轻纱, 隔绝了?一切寒气。甫一进入, 便是淡雅的雪松香气, 四面八方织成了?细网朝她扑来。
殷姝无处遁形, 由这?淡凝的香浸进了?心底。
视线微一巡梭,便见那熟悉的身影自掐丝珐琅琉璃屏映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