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狂遇上露|阴|癖】
于母走后,于虎虎随手将礼品袋递给离自己最近的薛坚,满不在乎道:“我妈妈给你的。”
薛坚从一开始就瞟见于母脚边那袋子,又看于母那客气样子,心下了然她是个大方心细之人,于是有意无意在他俩桌旁晃悠,这会儿终于得逞,却摆出惶恐神情:“这怎么行——”
于虎虎知道他又要假客气,凑在他耳边打断道:“在我面前扭着屁股晃半天了,怎么,几天没操你,屁眼子痒了?”
果不其然,此番粗俗言语一出薛坚就闭嘴了,生怕有人听见,蹲下身拿了礼品袋东张西望着走开了。
就他妈爱听这些脏的。于虎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哼哼,大摇大摆地转身朝活动室走去。等他回到国学课的时候,角色已经被分配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小厮角色,老师知道这男病区不会有人选祝英台来演,打算自己上。
于虎虎这头果然嚷开了:“——凭什么呀?我不当小跟班!当梁山伯爹也行啊,人都没齐就选完了算什么,重选!重选!”这剧本里哪里有梁山伯的爹,他压根没读剧本,说半天就是想当主角。
老师被他闹得头痛,胡乱宁事息人:“女主角给你,演不演?”
此话一出,别的病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师刚来一周不清楚,但别的病人或道听途说或亲眼目睹过于虎虎的女装,异装癖就异装癖吧,在院里也见怪不怪,偏偏这家伙平时被说一句长得像女人就要当场发疯,上次袭击人被打镇定关单人房,押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擦花了的口红,多半也跟这癖好有关。
于虎虎沉默着,大家都在等他发火,谁也不敢吭声,心想不发疯已算好的了,更有机警者已经准备遁走去寻护士。这安静太突兀,老师咦了一声,正要退一步给于虎虎换个梁山伯的书童演,谁料他开口却是:“好啊。”
这下气氛更加诡异,老师也大出所料,结巴道:“那,那就把台词本拿好。”心里倒是欢喜自己不用亲自参演这乱七八糟的话剧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又看着于虎虎宽阔的后背发愁,这么大个子,扮男装还好,怎么套得下祝英台的女装戏服呢?
选角定好后,很快话剧就开始排演起来,其实这医院内过家家一样的话剧无所谓好坏,只是病人们鲜少有除去看电影之外的集体活动,因此都格外认真。于虎虎背不下来词,天天早上也不健身了,让周志鑫跟他对词,甚至还借了本《梁祝》,放话要苦读原文,遇见不懂的词句还真的问了胡宇和张老头好几回。谢姐说他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这样突击一周后,排练时竟然能将台词完完整整背下来了。所有人都热情高涨,这种反常的兴奋情绪不免激起一些躁动。
按理说于虎虎一忙,薛坚总算能睡几个好觉,然而他这几天反而比之前夜夜笙箫时还要憔悴几分。他上个月刚把外头的房子退掉,现在已经完全搬到医院的员工宿舍,除去上班以外在医院的时间也变多了,工作时间便无可避免地被拉长。
加上最近三号房转来一个新病人,颇为棘手。
这新病人是从隔壁省转来的,年纪小,十七岁,薛坚隐隐约约听王雯说他姓赵,患有精神分裂,之前的医院还给他诊断出智力障碍,但是他家里人不相信这个诊断结果,咬定是自闭症,因此才被转到这个医院重新诊断。
“那到底是自闭症还是智力障碍?”薛坚听糊涂了。
“咱们权威专家给的诊断结果是低功能自闭症。”
“哦,”薛坚点点头,“所以智力没问题。”
“呃,也不是,”王雯斟酌着措辞,“智力可能达不到正常小孩智力。”
弄半天还是弱智么。薛坚自以为是地想,他们村以前有个得傻病的,三十岁了还不怎么会讲话,整天埋着头坐在村口数数,不理人,倒也不烦人。
王雯想了一会儿又嘱托薛坚道:“就是辛苦你要多做点擦身子端便盆的活儿。他这情况多半只有终生住院了,怪可怜的。”说罢于心不忍地摇摇头。
他料想这赵姓三号房跟他们村那个得傻病的差不离,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因此拍拍胸膛说没问题。然而当天下午这三号房就给了他一顿下马威。
当时他正美滋滋吃完工地盒饭打卡进门,潘爷一道闪电一样噌地从走廊冲过去,平常那副颤巍巍老态倏忽不见,他瞧见薛坚,十万火急叫道:“小薛来外厅帮忙!”
薛坚唬了一跳,撒开腿就跟在潘爷后头跑起来。一进外厅,见病人们重重叠叠围成个圈,边看边笑,怪声四起;被潘爷领着杀进重围后,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三号房脱了个精光站在中间,两手扶着阴茎,正旁若无人地撒着尿。
他浑身瘦削,肩胛骨像要顶破皮肤,然而他身下那根东西尺寸却很是有些惊人,两个阴囊皱皱巴巴地垂在腿间,硕大无比。
薛坚几乎一眼就羡慕起来,他以前没什么机会仔细端详别人的生殖器,最多也就厕所小便时晃一眼,自从当了护工给病人擦身后见了各种年龄的形态不同的、或勃或软的阴茎,无一例外都是健康的正常的漂亮的阴茎,没有一个像他那样包皮过长、焉了吧唧,跟个海肠似的;他的阳具妒忌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连人家的蛋稍微大点儿都嫉妒得心痒,根本没想到那可能是附睾炎的症状之一。
三号房那驴玩意儿撒的尿量也惊为天人,一束有力的金黄尿液直泻出一条弧线,急速击在地上还能溅起尿花,又臊又黄。尽管这精神病院各种荒唐怪事层出不穷,但这样的行径显然在精神病院也超出了底线,跟胡宇玩得好的老张头连连啐三号房不要脸,有人起哄拍手怪笑,有人吹口哨:“傻子赵往天上尿!”那三号房听了还真的仰身想往天花板滋,又激起人群一阵哗然笑声。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潘爷大吼:“三号房马上趴下!”
三号房听见响动转过身,扶着阴茎跟打水枪似的四处乱射,所到之处皆是人群惊呼,周围人都脖子一缩轰然散开,薛坚哟了一声直往后跳,踩得后头的病人哎哎大叫。
潘爷一把抓住薛坚的领子就朝三号房一同扑去,两个人一人一只手臂钳制住三号房,想往外押;三号房受了惊吓,张开嘴嗷嗷哭起来,他那孩子般的干嚎由变声期的嗓音哭出来十分怪异;再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体格,他猛然一挣,潘爷便拉不住了,薛坚惊道:“潘爷,抓——”
话还没说完,三号房两手抓他使劲一抡,薛坚不受控制地被甩出去几步,地面滑溜溜都是尿液,他一个不稳,直接跪在地上,慌乱中还撞倒了旁边的医疗器械车,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好在这时别的护工护士都赶来了,呼啦啦一众人压过去将三号房扑倒,五花大绑地抬到治疗室去了。
薛坚跪在三号房臊黄的尿液中,一张脸皱成苦瓜。潘爷走过来原本想拍拍他的肩,见了此情此景不免手一拐弯掩掩口鼻,同情道:“咳,小薛先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冲个澡换身衣服。啊?”
回宿舍洗完澡穿衣服时,薛坚才发现自己左边膝盖肿得像个馒头,但又不影响行走,因此即便是一碰就疼,薛坚还是满不在乎地套上裤腿。他在医院上了这么久班、见了那么多护理的过程,还是丝毫没有将自己联系上去,依旧觉得小病不是病,小伤不算伤。
薛坚此人本性好吃懒做,不喜变化,遇一点事就打退堂鼓,更不必提尖锐的皮肉之苦,然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头一次辞职,头一次尽力工作,头一次照顾他人,头一次在职场与人建立了多于同事的关系,已经不知不觉地对这份一开始压根不在乎的工作十分认真。不论是清洁病人的屎尿屁、还是整天的累活脏活,竟然都没有激起他一点退缩的念头。
他心思敏感却不聪明,只隐隐觉得现在很满足,但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因此并不觉得无缘无故的快乐有危险,也有尽头。
【西西里美丽传说】
后来三号房又在不同的场合下脱光了好几次,经医生评估判断是头脑发育不完全,还停留在幼童时期,在他行为认知里,每次想上厕所了就应该全部脱掉衣服,然而在小时候又没有进行及时正确的干预,导致现在应激状态下仍然会产生这种行为模式。
有的病人听闻后先前还表示同情,但这样的情况久了大多人就烦了,都不愿意靠近他,他的室友也闹着要搬出去,毕竟谁也不想毫无征兆被一泡野尿滋一身。医院大都是几十岁的病人,吃了药整天昏沉,没有这个闲心去故意捉弄他,最多口头取笑他两声“傻子赵”,因为他被喊大名是不理会人的,反而听到“傻子赵”三字会抬头,料想应该是从小到大被人这么喊多了,以为这才是自己名字。
这天傻子赵又在房间便溺了,薛坚被潘爷使唤着给他清理完身子,潘爷靠在门框上感慨:“一山不容二虎,又来一个于虎虎!”
另一个年长护工接话茬:“那还是不一样,这三号房最多就是添点麻烦,哪有六号房当初三分之一的鸡飞狗跳。”
潘爷唔一声,转头对薛坚叨道:“别看我在这儿上班这多年,讲老实话,我是从来不信这西医能治疯病的,咱们五千年的中医都治不好,把人送这里来无非是给家里人买个安稳安慰!不过看于虎虎这几年变化,那几片药好像还是有点作用哈。”
薛坚嗫嚅道:“……可他不是前段时间才被增加到每天一次电疗么?”应该是病情更严重了吧?
“哎哟,刚来那样子,才可怜的哟!”潘爷瘪着嘴比划两下,“瘦得呢,比三号房还瘦,就是个皮包骨,个子又高,护工喂不进饭,就挂吊水,趁人不注意藏了个易拉罐环,割得满腿都是血口子。要不是我看换洗被单上有血褐色,全医院都被他瞒下去!拿出来伤了人就不得了了……”他看薛坚听得一愣一愣的,神秘兮兮地继续道,“之前有个走掉的护工就被他……”
不等潘爷说完,过道那头突然惊叹声此起彼伏,薛坚转过头去,只见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甩着袖子走来。今天早上医院为国学课的话剧拉来了一批戏服,病房哪里有这样热闹的时刻,不管是不是演员的病人都在闹哄哄地试穿;等那群人走近了,薛坚看清楚打头阵的是一个高个女的,一身大红戏服,背上两个蝴蝶翅膀,一头垂腰黑发,正侧着脸用手指梳头发。
薛坚正纳闷这是哪个病区的女护士跑到这里来跟病人们胡闹,那高个女忽然转过脸看见他,眼睛一弯,笑了:“——薛坚!”
薛坚被喊得一呆,随即大吃一惊,这女的是于虎虎,羽化版。
国学课老师担心了半天于虎虎穿不下女装戏服,幸好那衫子宽大,除去内搭,他两片胸肌顶在面料上倒是挺拔饱满,薄薄一片腰束上缎带,裙摆垂曳,身形款款,再套上假发,脸部棱角遮去大半,转过脸来连周志鑫都晃了晃神,别过脸避免跟他对上视线。老师惊喜地赞不绝口:“好漂亮!跟大明星似的!”
前半句话听得于虎虎脸黑,后半句话又戳了他的虚荣心,两者一抵消,没能发作起来,只闷声不吭气地编头发,手指在黑发里穿梭交错,颇为娴熟。他一面编,一面朝薛坚走去。
薛坚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根本不敢跟他打照面。说来奇怪,于虎虎不过就披了件衣服戴了顶假发,薛坚却陡然感到喘不过气,他确实有点怕于虎虎,之前都止于一种窘迫,然而女装的于虎虎太过锋利直接,除去被强奸时他也是着女装这个浅显的缘由,更深层次是因为这有点让他想起他的旧老板。美丽高大的人总让他无处遁形。
于虎虎哪能让他走,一把拉住他:“几天没理你,你又看着我就跑!”随即回头看了看人群,弯下腰贴着他耳朵濡湿道,“……薛哥,我忍不住了。”
啥忍不住?薛坚没听明白,但一看他脸上又是那种期待的淫笑,眉头一跳,朝他下身瞥去,但裙摆宽大,什么也看不出。于虎虎猴急猴急的,也不解释,抓着他就往走廊人少的地方走。薛坚任由被于虎虎在宽大的袖子里牵着手走,心里疑惑得很,怎么,胡宇不给日了,给他憋成这样?
于虎虎随便闯进一间没人的活动室,径直拖着薛坚走到屏风后面,伸手就开始解他裤子。薛坚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要就地解决,赶忙抓住裤带往上提:“不成不成,这儿怎么行?你回房间去。”找胡宇去。
于虎虎裙子一撩,里头居然没穿裤子,将内裤急吼吼往下一扯,阴茎就弹了出来。他哀求道:“胡宇不在。求你了薛哥,我涨得好痛,就蹭蹭,不进去。”
神他妈蹭蹭不进去,薛坚脸黑了黑,他经常幻想用得到这句话的场景,没想到真碰到了却是接收方。又莫名有点恼火,什么意思,找不着胡宇就来找我?
“你回房间自己弄吧。”说罢薛坚抬腿要走。
未想于虎虎埋头直接吻下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舌头使劲搅进他嘴里,与其说是用力热烈,不如说是胡搅蛮缠。待薛坚被亲得晕头转向了,于虎虎诡秘地把他裤子褪到膝盖,抬起大腿,阴茎往他屁股缝里蹭。只是那裙子老挡下来,于虎虎急得用另一手提着不让它碍事,然而一低头假发又垂下来遮脸,一时间手忙脚乱。
“你帮我弄弄!”于虎虎气恼道。
薛坚将他长发别到耳朵后头去,松手又掉,于是只得一直替他挽头发。平时他个子高瞧不仔细,薛坚这时才发现他长了一对招风耳。那对耳朵秀气,跟他的脸搭,此时又红又烫立在脸两侧,像要起飞。薛坚一下笑出声来。
于虎虎立刻抬头:“你笑什么?”说着威胁般拿头挤了挤薛坚的屁眼,语调不自觉带了点恼羞,“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他们逼我换的。”
明明就是他自己要当祝英台,老师都说就穿男装,怕女装穿不下,他自己非要试试。
“没有没有,你这样多好看。”薛坚忙说,“跟平时很不一样。”他说这话时原本是昧着良心,然而“好看”二字一脱口,当真见于虎虎的脸庞娇媚疯癫,明艳无俦,心下猛地一跳。
他跟大多矮个阳|痿男一样,自诩喜欢清纯小个子女孩,不喜欢个子高的女人,理由十分简单——“小个子让人有保护欲”,薛坚会这样具英雄气概地说,稍稍挺直他虾线一样的脊椎。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在av网站上有一个独特的收藏夹,里头全是高个子女人,金头发黑头发红头发,无一例外都是长头发,而配对的要么是老的要么是矮的,共同点都是猥琐的。美丽高大的女人像太阳一样垂下头,挺着大胸部坦坦荡荡,带一些母性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体上的男人。偷窥视角就更完美了。
他以前看过一个片子叫《西西里美丽传说》,那时还是暴风影音,画质模糊,他本来只是想搜一个三级片打飞机,但却看得入神了,痛哭流涕看到结尾,裤子也没来得及提。那时他对高大美丽有了一个具象的画面:人群簇拥,身世可怜。
而如今这个具象的画面真切的出现在眼前,正掰着他的腿要操他。
凭什么轮得到我?薛坚战栗地想。他其实疑惑很久了,于虎虎虽说有暴力倾向,但是这么久一来一次也没有发作,也没有别的病人吃了药后的呆滞,整天活泼好动,几乎跟任何一个年轻男孩一样正常。他想起潘爷一众人都对于虎虎的曾经吞吞吐吐,好像在掩藏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不怎么说得出口。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青春神秘的人,薛坚透过模糊的眼睛看去,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的?
一个他时常回避的疑问此时不受控制地跃入脑中:真是只因为他是精神病?想到这里,他的心痛苦地缩成一团,纵使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早就麻木低自尊的日子,这种想法还是伤害到了他,一个世界两种人的绝望。
于虎虎将头塞进他体内的一瞬间,薛坚感到两个重影强行地并在了一起。
“好痛!”薛坚渗出眼泪,死命推他胸膛,他不明白为什么于虎虎总是要这样强上,明明说了只蹭蹭不进去。他以前总是觉得那些女的在装,蹭都蹭了嘴上不要不要的不让进,这会儿轮到他自己倒是气得哭。
“好好,马上退出去,”于虎虎哄他,吻他鼻子,又吻他的眼角,舔他的眼泪,“傻子。一会儿多舒服呢。”
于虎虎的长发贴在薛坚湿润的脸上,有一股幽香,他两手紧紧攀住于虎虎的肩膀,两个鼻孔张开了闻,有些贪恋这种接触,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贱兮兮的。
这个比看收藏夹的女人还强点,虽然没有逼,但至少有香味。他给自己找理由,反正有逼他也操不了。再温柔点就更好了。他胡思乱想着,咬紧颤抖的牙关,一下一下受着于虎虎浅浅的进出碾磨;到这个地步,薛坚自己都有些疑惑,他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然而于虎虎没有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忽然一阵加速,下身尖锐的疼痛使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渗汗,张牙舞爪地要攀住一些东西。没过一会儿,那痛楚渐渐就麻木了,取而代之是一股从小腹冉冉升起的热流。
在激荡的快感来临之前,薛坚稀里糊涂地下了定论:他虽然跟男人上床,但肯定不是个同性恋。
【呼气吐气】
于虎虎将薛坚翻了个身,一把按到地面上趴着,自己也半跪下,想从后头进。他最喜欢这个姿势,能看见薛坚的屁股痣,又能两手捉屁股尖颤巍巍的肉。他知道薛坚也喜欢,因为这样进得深,常操得他两股战战,他又易担惊受怕,一听见响动就两胯一紧,全然不顾于虎虎那虎根是肉做的,直夹得于虎虎倒吸凉气,又痛又爽,却又要大骂:“领导来了你夹断屎呢?”也不知道到底在骂谁。
然而薛坚此时不肯跪,伸手推他:“别从后头来……”
“你膝盖还没好?”于虎虎问,随手碰了碰,薛坚嗷得一声就叫起来,一看,左膝比右膝肿了一圈,附着一团又绿又紫的乌青。
“消了挺多了,这几天都变慢慢变青了。”薛坚别开他的手,放下裤腿。
无法,于虎虎只得随手抓了个坐垫在地上,让薛坚骑坐上来,恶声恶气道:“怎么那帮护士这会儿不给他打镇定?给我打的时候倒是一点不磨叽。下次那小子再发疯我直接两巴掌。天天在外头打砸乱叫随地大小便,现在还坏我事儿。”
薛坚偷偷瞥一眼他,心想你这膀子能有三号房两圈粗,发起疯谁按得住,可不得赶紧打针么。他突然鬼使神差想到,于虎虎这玩意儿已经冲破正常范围了,那三号房的傻子赵那驴玩意儿坐下去还得了,不得直接脱肛漏屎。可能脑子发育得不好,身体就在别的地方做了补偿。他同情地想,转头看向于虎虎的眼神又有可怜了。
“你是不是还给他洗澡呢?”就在薛坚摸着于虎虎阴茎慢慢坐下去时,于虎虎突然发声,“你吃他鸡巴了吧?”
“吃个球!”薛坚一听这话急得屁股一撅,于虎虎的阴茎便从他屁股缝呲溜滑出来,他又想不出什么杀伤力大的话,“……你以为,你以为我是你!”
于虎虎摸着他撅到眼前的屁股嘿嘿一笑,说:“我不吃,我都是被吃的那个。”说得他秽乱病房都是被周围淫娃威逼似的。
薛坚想到自己不常给他口交,因此算不上淫娃一员,又暗暗被他这话勾出些攀比心理,眼珠子一转撒谎道:“我一般也是被吃的那个。”
“哦,”于虎虎问,“你一般被男的吃女的吃?”
薛坚说完就有点后悔,但比就要比到底,有什么比让女人跪着口交更有男人味的?那自然是让男人跪着口交。于是硬着头皮大言不惭道:“男的吃。”
于虎虎听完呱呱大笑,垂眼见他屁股红痣瓢虫一样晃来晃去,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道:“……你那软玩意儿都勃不起来。”
薛坚被他那么一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好像也被咬了,一个劲痒,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情动难耐,一屁股坐下去,立刻涨得他噢一声叫出来,上身渐渐向后倾去,于虎虎就在下头扶着他的腰慢慢颠着。
于虎虎跟他这个姿势做爱时,最爱摸他的脚。薛坚的脚跟他本人一样瘦,骨头崎岖,大脚趾旁突出挺大一块骨头,他以前听人说这种脚需要被矫正。但于虎虎尤其爱摸他这块突出来的骨头,每次都摁得很用力,像要给他按回去;再顺着他蜷缩的脚趾缝摸下来,满是褶皱的脚掌,粗糙的脚后跟。有时薛坚会痒得甩开,于虎虎便捉住他干瘦的脚踝重新放在自己大腿上,让他的脚底摩挲自己紧绷的肌肉,脚趾点在龟头。
每当这时候,薛坚都绷着脚背想躲,他俩做了多少次爱了,于虎虎渐渐从这具常常条件性反射的躯体中咂摸出许多意思;猛然的僵硬是他惊慌的意思,拱起的脊背是他紧张的意思,同时缩得紧紧扁扁的小腹是他喜欢的意思,而垂下的头是他难为情的意思。
于虎虎知道薛坚平日里不是个自信的人,但是他不喜欢他在床上也这样。他向来喜欢热情放松的性爱,薛坚无疑算不上一个热情的人,几场性事下来,于虎虎却从这里头品出一丝别样的放松。与热烈激荡的释放不同,他这个人忸怩得很,又不是那种羞怯的忸怩,是一种带有敌意比较的贼眉鼠眼式忸怩,极易让人激起一些要把他操服的施虐心态,然而他内里其实十分温顺,极容易感到尴尬,因此面对于虎虎的任何过界的玩笑都会以顾全的心态隐忍下来。于虎虎喜欢被包容,觉得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到是什么。
此时见他又要躲闪,于虎虎死死钳住他的脚踝,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强迫般将他的脚趾按在自己马眼上。薛坚常年手足冰冷,这会儿凉凉的刺激几乎立刻让于虎虎喘息了一声,马眼也逐渐渗出液体,黏糊糊沾得薛坚趾甲盖亮晶晶的,拉出缠绵暧昧的细丝。
他摸准位置又顶进去,一阵急速挺胯,与此同时门被撞开,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屏风后于虎虎一把捂住薛坚差点尖叫的嘴。
屋子进来的是冥想班一众人,胡宇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因为颇有打坐方面的修为,被冥想课老师安排成班长,引导病人们进入冥想的状态。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逐渐停了,教室里逐渐又安静下来,薛坚大气不敢出,一股气堵在喉头,舌尖触到于虎虎咸咸的掌纹,耳边是他刚刚喷着气说完那句话的潮热:
“哎我觉得,跟你做,特别有感觉。”
春天在本市匆匆掠过,这几天夏天的热风已经从海上吹来,两人大汗淋漓搂在一块,埋头将呼吸藏在彼此胸腔间,屋子里胡宇的声音说着“呼气,吐气”,他们就跟着照做,于虎虎的腹部起伏时,汗珠就顺着腹肌的轮廓歪歪地爬下去,消失于胯下一丛茂密乱毛里;薛坚别过头看看自己一呼气就摊成一团的肚子时,于虎虎突然蹲下来,把头塞进他怀里,两手圈住他的腰,姿势古怪别扭,活像个在听胎儿心跳笨手笨脚的男高中生。他忽然感到自己被拉扯回到了十七岁,但那不是他的十七岁,是于虎虎停滞了好几年的十七岁。
最近于虎虎经常有这种怪模怪样的行为,薛坚敏感地感觉到是因为于母前段时间来访的原因。他妈妈来看他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给医院座机打过电话,薛坚不清楚是不是医院规章原因,总之于虎虎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他傍晚的时候不再单独呆在病房里或者上跳下窜地运动了,而是在大厅里坐在薛坚旁边和别的病人一起看电视。
他看高兴了常将脚搭在薛坚的膝盖上,有时候两只脚一起搭,人就歪在沙发一旁,大笑的时候带着薛坚一起抖动,压得他大腿很痛。但是薛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他的脚甩下去,反而拉高了他落到脚脖子的袜子边。这时于虎虎会投来一道斜斜的目光,稍稍抬脚减轻一下重量,算是在体谅他。
薛坚隐隐觉得于虎虎对他有点不一样了,然而他头脑有限,懒得推敲揣摩,底下更深层次的原因无法得知,只觉得不是情人间的那种暧昧,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他极少与人亲密,这段畸形关系的界限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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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骑虎难下开始会写得比较细废话多
【海边的曼彻斯特】
气温一高,天气就变得潮热难耐。海风顺着沿海公路直上,裹挟整个城市的浮躁掠进医院,精神羸弱的人将有毒的灰尘照单全收地吸进心肺,头上顶着早夏过于眩晕的日光。
薛坚正坐在门口的来访椅上偷闲,伸长了腿,脚踝暴露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他这才发觉自己最近变白了,可能是在医院里捂了几个月,早不比之前跑业务时晒得焦黄焦黄的。今天医院人比平常多,可能是因为门诊开放,安检门旁边的小门也打开了。远处于虎虎在大呼小叫:“——关哥哥,你怎么来了!”
薛坚心下突突一阵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他这几天老觉得身体欠佳,先是心脏不舒服,总是没由来的加速狂跳,易受惊吓,走着路甚至要停下缓缓;后来又经常性手抖,夹菜都掉。他从百|度医生上查到说手抖可能跟心律不齐有关,严重者有心梗风险,吓得不得了,整天惶惶不安。
王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手上捧着一大堆病历。薛坚赶忙摸着胸口凑过去:“王雯,你说心梗都有啥症状?”
不等王雯开口,那头于虎虎一声欢呼炸开:“——你要住院?!”动静太大,引得走廊的人都侧目。
薛坚探探头,依稀瞧见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朝走廊另一头的医生问诊室去了,于虎虎跟在后头出不去,就攀着门口的安检设备冲他们招手。等人走远了,于虎虎扭头一阵风似的从薛坚身旁跑过去,地面一阵震动,他兴高采烈,边跑边喊:“胡宇!朋哥!关哥哥回来了!”
谢姐喝道:“六号房别在走廊里跑!”于虎虎却当没听见似的快快活活消失在房门后。
薛坚回过神,继续跟王雯说话:“……我最近还老是抖,你看,就像这样,”他手一伸出去,白炽灯下俩人都伸长脖子去看。王雯虚着眼睛什么也没瞧出来,转而看向他。薛坚忧心道:“我一查,都说跟心脏有关,嘿,正好我这两天心脏也不舒服,老是跳。”
“心脏不跳该干什么?”王雯收回目光,继续理病历,心不在焉地说。
“它不是咚咚跳的,是咚咚咚咚咚在跳。最近频率还越来越高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问题啊?”薛坚在椅子上用指节敲着。
“咱们医院心电图好像三百块一次。”
薛坚一听,缩缩脖子:“也不是要做心电图那么严重……”
“那你多喝热水啊。”王雯将厚厚一摞病历竖起来在椅面磕了磕,“我先去忙,今天有个新病人办入院。”
“这么厚一堆,”薛坚咂舌,“别又是个三号房一样的大人物吧?”
王雯随手翻了翻:“这病人进进出出挺多次了,资料多是因为年份比较久,严重倒不见得。”又问,“三号房最近还听话吗?”
薛坚苦着脸:“听不听话你不比我清楚?我擦屎擦尿的活可没少干。”
“潘爷也是,怎么老把三号房的活丢给你。”
薛坚叹口气,说:“那三号房认人,不让别人碰来着。王哥上次去给滋了一身尿出来。”
王雯咯咯笑起来,站起身,将病历夹在腋下走出安检门:“你是已经被标记了是吧。回头再跟你说。这新病人好像要住九号房,你不忙的话去收收吧。”
薛坚两手一抄在后头梗着脖子喊:“我不收,我今天休假!”王雯一路快走离远了,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住医院就这点不好,休假了也整天看着这群面孔,还老被人当成上班在使唤,不做吧老被人催,做了吧又觉得亏,薛坚寻思着下午还是得出门溜达一圈。其实他没什么地方可去,之前租的房子退了后,他的活动范围急剧缩到医院周围五百米,最远就是去附近工地吃盒饭。这附近又是郊区,没有商店可逛,他要是爱打游戏,还可以去网吧乌烟瘴气坐一下午,然而他这个人键盘都打不快,坐那儿都嫌占机位;苦想一阵后,他惊觉即便他不是精神病人,但也跟院里的精神病人一样被困住了似的,出不去。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慌张,决定怎么今天也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在他心里,“没地方可去”和“出不去”是万万不能等同的。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街面飞驰而过的汽车和鸣笛声把他吓了一跳,薛坚这才发现自己少说有两周没出过医院了,平日里在医院里按部就班,根本不觉得时间过得多快,加上病区环境安静,突如其来的城市喧嚣一下子把他推入了现实。
他站在站牌下随便上了一辆人少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后到了终点站,下车已到了海边。
今天不是周末,海滩边的步行街人很少,摊子也没什么生意,懒得招呼人,他进了一家店慢悠悠晃着,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忽然瞥见一个老虎玩偶,做工粗糙得有点好笑,顺手摸了两把,动了想买的心思,然而拿起来思忖两秒,又放了回去。
路过一块镜子,他抬头瞅瞅,发觉自己今年跟去年很大区别。人长胖了,脸色白了;王雯说当护工戴框架眼镜危险,叫他去配了隐形来。于是他看人的眼神也变了。
薛坚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头发短了以后他发现洗头方便很多,习惯头发短后再也留不长,他就跟病房里的病人一起,每个月让别的护工或者护士给他理。他想慢慢学着自己理,给于虎虎理过一次,但是于虎虎嫌他手艺差,还是要唐泽天理。唐泽天剃头剃得好,病区里大半病人都愿意排队让他剃。
说起唐泽天,他到现在也没理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于虎虎之前那么大胆的示爱,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再也没任何动静。他不作妖,唐泽天也不主动招惹了,仿佛之前在所有人面前大张旗鼓炫耀被男的追的不是他本人。薛坚坐在旁边看见唐泽天给于虎虎理发的时候,心头怪怪的,即使两个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空气中只有电动剃刀的吱吱声。
他刚一只脚踏出门,一股馥郁的咖啡香气直往鼻孔里钻。旁边是一家咖啡店,他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点了一杯手冲瑰夏。他和王雯他们吃饭时瞧见几个小护士点过,唐泽天非要就着人家的杯子尝一口。薛坚当时以为手冲是什么高级繁琐的玩意儿,结果今天站着那儿一看,不还是开水壶倒滤纸么,搞得他捧着四十块浸得苦哈哈的纸杯走上沙滩时,心头一阵冒火。
这片沙滩粗,沙粒黄黄的,冷不丁藏着树枝,硌得他脚疼,于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走到马路上去了。迎面吹来带腥味的风,薛坚皱皱鼻子,他的老家在内陆,虽然来这个沿海城市多年了,却还是不习惯海风,因此也没有常来海边走过。上一次来沙滩,还是他弟弟闹着要来。
薛坚蹲在路边抖鞋子边想着,暑假快到了,不知道他弟弟今年什么时候放暑假?要升高三了,恐怕不会放多久;不知道今年想不想来这边过暑假?应该是没时间。就算是有时间,他今年也没房子,难不成叫弟弟跟他一起住精神病院?这病区的大世面见了回去还怎么考大学?他也不愿意弟弟看见自己给人家端屎端尿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一阵狂跳,赶紧闭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站了一个男的直愣愣盯着他,样子颇为眼熟。
“你是……”那男的率先开口,“你是薛坚吧?”
“哎,”薛坚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惊喜道,“你是李东明!”
这是他老家的初中同学,少说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在这外地倏忽撞见,俩人叽里呱啦一下就说起方言来。
“我知道你在这儿上班呢,偶尔在菜市场碰见你爸妈,”李东明说,“听说你在一家大公司当金牌销售?怪不得这么多年不见回来呢,挺好,还是大城市好。”说完视线从他手上热气腾腾的咖啡杯上移开,打量了一圈薛坚,“买房了吧?”
那“大公司”“金牌”大概是他爸妈给他吹的牛,薛坚尴尬笑笑:“算不上,算不上,”急着转移话题,
“你也搬过来了?”
“带一家人过来旅游,孩子放暑假。”李东明呵呵笑,“他闹着要来看海。你知道,住老家没见过海,不像你,能天天看。”
不远处一个女的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训他,那孩子呜呜地尖声哭着,那女人无法,抱着他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老公,老公”。
李东明侧过头瞪着眼睛斥了那孩子一句,转过头又换了副口气,不好意思地将那女人拉到身边对薛坚道:“这是我一家人。”
薛坚连连点头说嫂子好,那女人忙腾出一只抱孩子的手摆了摆,客气笑了两秒,转头跟李东明嘀咕说孩子犯困了,要回去了。李东明有些犹豫,薛坚见了忙说:“你们有事先忙,”他本要客气加上一句“不忙了再出来吃饭聚聚”,但转念一想,人家来旅游,吃饭不得要自己做东请客么,于是改口道:“改天回老家再好好聚。”
李东明倒是没听出来他这些弯弯绕绕,两手紧紧握了握他那只没拿杯子的手,寒暄了几句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遇见老同学,薛坚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他怔愣地望着那一家人的背影,心里有点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同年纪的人已经成家了。其实他这个岁数,成家的人是多数,儿女成双的也大有人在,他的困惑实在没有道理。但他困惑的也许只是——原来成家就是两个人千里迢迢抱着孩子看海——这样平常稀松的事。
远处的天空突然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下雨。他这才回过神觉得风吹得凉飕飕,脚步一转赶紧去找回医院的班车了。
【浪漫角色】
回到医院时,薛坚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那新病人,于虎虎更是凑在前头,长手长脚把别人都挡开,唾沫横飞:“关哥,你送的书我真的在读!”手上高举着他那本蓝色封皮的书。那书薛坚刚入职他就在读,现在几个月过去还是在那前头几页。
薛坚依稀记得那书名是《罪与罚》,唐泽天还笑过于虎虎看不懂,他打扫时没事翻了两页,只记得满篇“什么什么夫斯基”看得他头晕,倒也不怪于虎虎看不懂。敢情是这个新病人“关哥”送的。看样子是个文化人,薛坚心里立刻把这关哥归为了跟胡宇一个阶级。
“行了,到点了,该洗的去洗了。”谢姐拍着手吆喝,“蒋奇莞,东西都交齐了没?”
“交齐了,谢姐。”那新病人答道。薛坚顺着声音瞧过去,多看了两眼,新病人脸白净,身上也整洁,看样子是不需要他伺候擦身子端屎端尿的了。薛坚满意点点头。
“去哪儿玩了今天?”王雯走过来将册子扔在前台,瞥了他一眼,“这么晚还喝咖啡呢?”
薛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右手还举着那手冲瑰夏。他喝不来那玩意儿,每次喝都碰碰嘴唇抿一口,一天下来还剩了大半杯早就冰冰凉的液体,扔了又觉得亏,于是将那咖啡杯一路捏回了医院。
“随便乱逛了一下。”薛坚赶紧将那皱巴巴的杯子放在前台桌子上,好脱离自己的手,“你还没下班?”
“今晚上我值班来着。”王雯边说边坐下,又指着薛坚那咖啡杯说,“这牌子云南开过来的,但这边的店没云南本地的好喝。”
“哦哦,我喝着还好。”他无言以对,只好说些废话,“今晚跟你一起值班的是谁?”
“还是云南好,菌子也好吃。”王雯像沉浸在了美好回忆中,充耳不闻,“大理多漂亮呢,随便一个村子都绿油油的,美得让人不想走。啥时候我能放假啊?”
村子有啥好看的。薛坚心中嘀咕,他从村庄中来,老家热,野草丛生,一到夏天全是蚊虫,路也烂,一下雨四处乌糟糟的烂泥;他即便没去过云南,也知道那村子再绿油油都是种的庄稼,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的索然无味,实在瞧不出美在哪里。
“你要去大理?”于虎虎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两肘撑在柜台上,脑袋伸进来说话,“要去的时候说声呗,我家在那边有个酒店,叫他们给你打折。”
“哎哟,”王雯笑起来,“少爷驾到。”打趣两句,又问,“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以前在洱海边跑步来着,是开在那一片的?”
“不是,那边上只准开客栈的……”
薛坚心内咂嘴,他早猜到于虎虎家里不差钱,不出所料,开酒店的。这头两个人已经聊起来哪块地方好吃,哪块风景漂亮,薛坚插不上话,自觉多余,一面狐疑这地方真那么好?一面已对云南这地方出现了抵触情绪——都是乡村,凭什么种两颗咖啡豆就成世外桃源了?他不愿再听这俩左一句右一句的,趁没人注意转身回员工宿舍了。
在床上翘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挂钟指针指向十点的时候,外头的嘈杂渐渐隐去,病人们都熄灯睡觉了。突然两声试探性的敲门,薛坚一抬头,门把手被拧开,于虎虎半个身子从门缝里挤进来,压着嗓子说话:“刚刚正找呢,转头就不在了。”
他这话不加主语宾语,找谁说得含混,听的人也就马虎。不等薛坚开口说话,他闪身进来,仔细锁上门,自顾自钻上床,和薛坚并排躺在一个枕头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走廊的灯灭了,薛坚撑起身子把房间的灯也熄了,护士查房的雪白手电灯光一下子就透过门亮子闯进来,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他下意识又看了眼门锁。
“锁好了的。”于虎虎出声道。
薛坚一怔,噢了一声后快速缩进被子,不小心踹到他,急忙往旁边贴,于虎虎不动也不讲话,本就不宽的被单在两人之间浅浅陷下去。
他不确定今晚于虎虎要不要他口交。
这样熄灯后往他房里跑的行径已经很多次,但自从二号房抱怨过晚上有人跳绳后,他俩就不在晚上做爱了。偶尔于虎虎还是会来,要薛坚给他口交。他原本嫌弃薛坚龅牙,老磕着他,最近不知道是发哪门子疯,千哄万骗非要薛坚给他吃出来,因此薛坚的喉咙最近有点发炎,腮帮子也酸。
完事之后他会赖在床上不走,薛坚其实猜到他是想跟人睡,于是从来不点破他,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床是单人床,不一会儿于虎虎就假装翻身,悄悄把他搂住了,胸膛顶着背,那颗心就在他脊椎上热烘烘地跳。
每当这时,那种类心梗的反应又会毫无征兆地在他胸腔爆发,他总安慰自己,是于虎虎的心跳太健康、太快乐,才带着他的心也这样马不停蹄地赶。
薛坚说不清自己对和于虎虎上床这件事的感受,头几次是贪图难得的高潮,次数一多时间一长,肉体的快感终归趋于大同小异,加之于虎虎这人做爱并不十分顾及对方,十次里七次是痛,薛坚也拿这事说过好几次;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肿着屁眼还顺着于虎虎的哄骗脱裤子时,做爱的原因好像就慢慢变了。
忽然背后一阵痒,原来是于虎虎伸手过来往他腰上摸,他这时明白过来,于虎虎今晚不想被口,而是想操他。
但他今天不想做爱,于是抓住那只手的一根手指,低声说:“我后面痛。”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身后的脑袋一下垂到他肩上,下巴泄愤似的用力戳他颈窝。于虎虎侧身拉开距离,手却还是在不老实地在他干巴巴的身体上游走,一会儿上头一会儿下头,仿佛根本不在乎,仿佛永远有伎俩让他屈服。薛坚突然心中一阵烦躁,猛地弓背屈腿,缩成一团虾,只将背露给他。于虎虎被吓一跳,不高兴地使劲拧他屁股肉,薛坚想挣脱开,却一脚蹬在对方大腿上,于虎虎顺势抓住他的脚踝夹在自己腿间,威胁着不许再动。
薛坚感到那只手顺着脚踝摸下去,手掌因为长年运动布满老茧,划过皮肤的触感十分清晰;手心像有一团火,缓缓贴着脚底摩挲,不一会儿他身子就紧绷了,头也藏进被子里嘶嘶的喘气。
迷失在于虎虎惯用的这些暧昧挑逗的招数中,薛坚有时很困惑自己在他眼里到底像什么。
他想通过胡宇去类比,却茫然无所得;既不能学到唐泽天沾花惹草,也不能做到胡宇转头万事空,在与于虎虎的性事上,他头一回思索起有关自身认同的问题。在海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今年变了很多,现在也许知道一点源头——这样在床上扭、这样把男人阴茎往身体塞,这样在夜晚与人拥抱着睡觉,这样好脾气、由着于虎虎来的才是他薛坚吗?那被于虎虎强奸的薛坚呢?这种困惑将他置于一种全新的孤独。他至今不敢想为什么于虎虎要跟他搅到床上去。如果于虎虎是因为被发现偷窥的恶癖而起意——他可能早就认出他了,精神病院是他的游乐场,疾病保护着他,他可以随意恶作剧而不被迁怒,而薛坚不过是他漫长病院篇章中一个上场不久的滑稽角色。
大多时候,薛坚又觉得于虎虎眼里是没有人的。
尽管常常闹得天翻地覆,或因为唐泽天或因为一些别的小事,表面上看随便一件琐事都能莫名其妙触发他,但时间久了,这些行为都非常模式化,流程永远是事发、打人砸抢、镇定剂,单人间关一日,出来后,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健康的于虎虎,跟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为唐泽天发了那么多次疯,现在还是可以笑嘻嘻地叫他帮着理头,好像跟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芥蒂,将以前的事全都忘了。
也许是真忘了。他每天都进行一次无抽搐电疗,王雯说过那个会影响记忆力。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在乎、不记得,说了那么多次痛,他还是要不管不顾的硬操进来,还是要掐得他干咳不止;爱说那些调情话,就是因为习惯了哄人开心。也许并不是他想呢。也许是真忘了。
“你去海边了。”
于虎虎揉着他的脚趾缝的沙子悄声说。
心又开始狂跳了,薛坚难受地把头藏进被子;揪着胸膛的皮肉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生一场大病。
【我的好兄弟】
于虎虎揉着眼睛急急忙忙冲进六号房的时候,刚过十一点十分。
进门时胡宇正端坐在床上看书,于虎虎砰地关上门,转身就抓住颈后领子把衣服一脱,急吼吼垮了裤子,甩着鸡巴走到胡宇面前:“来吧!”
胡宇瞥了眼他胸膛上几块凸出浮起的红痕,嘴角一动,他从来不正面和于虎虎做爱。他讲规矩,炼炉鼎就是炼炉鼎,没有抱着炉鼎啃的习惯,因此这两块新鲜的红痕必然跟他没有关系。
眼见于虎虎开始摆弄阴茎,胡宇摇摇头,指指时钟:“十一点十一分了。”
于虎虎手一停,诧异道:“……啊?”
“不做了。”
“不做了?”
于虎虎眉头一皱,偏着脖子去看胡宇的表情,想从中瞧见一张恼怒的脸。然而胡宇永远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因此他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挽回道:“还是做吧?缺一天你发病了怎么办?”他从来没听懂过胡宇神神叨叨十一点十一分的吉时,只知道胡宇如果哪一天不把精力用在做爱上,大概会难受得把全医院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其实这一天胡宇早就料到了,从雪媚娘开始,他准点的十一点十一分就不再万无一失,除了些许遗憾以外,倒没有任何心烦。在精神病院作伴的三年多里,胡宇早就清楚,对别人来说性与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对于虎虎来说却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且必需。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同时与很多人保持关系;胡宇以前怀疑他是有性瘾,时间久了之后,发现深层次原因不在性上,而是在爱上。
自从最近于虎虎每天的电疗降到一周三次之后,每一次非治疗日的前一晚,他都会悄悄溜出房间,早晨再偷偷溜回来,问去哪儿了也缄口不言。胡宇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于虎虎这种小孩,正是将个人魅力看得最重要的年纪,床伴就是战利品,是要拿来炫耀的。他当初为了阻拦于虎虎暴露两人修炼那些事下了不少功夫,这会儿这小子竟然主动遮遮掩掩,要藏个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毫无机密可言。不消看,胡宇都直到那门外走廊一定有薛坚一张回头张望、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脸。他摇摇头,抖抖手上的易经,都说情债难还,于虎虎一屁股债,倒不如凑整来个情劫渡渡,一了百了。
于虎虎观察几番,见胡宇的确没有生气之后,紧绷的肩膀瞬间落下去几分,言语间也轻快起来:“真不做?”同时蹲下去几下提起裤子,兴冲冲要往门外走,活像白捡了嫖资的卷帘门婆娘,“那我找关哥哥去。”
“他那个字念‘晚’吧?你怎么老叫他‘关’哥。”
“啊?”于虎虎瞪眼,“东莞的莞不是这个字?”
胡宇嘴角一抽,刚想说那也是东‘馆’,不是东‘关’,但瞧他的疑惑理直气壮,决定还是闭嘴,将这等闲事留给那位关哥哥头疼。
这位新来的病人怪得很,别的病人听说要做电疗都是死命不愿意去,三号房的傻子赵绝食三天也没逃过;这新病人却整天吵着要电疗,医生说他没病到那个地步,吃药控制就好了,倒还把这新病人刺激得大闹一顿。
于虎虎听闻后,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忧心忡忡看着蒋奇莞:“关哥,我真想让给你电。”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薛坚听王雯说这事后直吧唧嘴,不免又往蒋奇莞身上瞧了两眼,照他看来,这小伙儿除了瞧着蔫叽叽没精神、整日捧着个书独自呆在角落出神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跟那隔壁强迫症打扫的、动不动随地大小便的实在不像是一个病程,不知道怎么会跟于虎虎这么熟。难道是入院前就认识么?
熟人居然还进了同一个病房。想到这里,薛坚差点笑出声来,他一个人摇头晃脑的太高兴,完全没注意被人瞧了好几眼,刚走过门厅,就听见于虎虎突然扯开嗓子大喊:
“——小薛!给我送两瓶热水!”
这一嗓子之洪亮,全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屋子登时安静片刻,各方眼神如刀一般投向薛坚。薛坚僵在原地,知道这是于虎虎这副腔调是在学潘爷叫他收床单的时候,臊得恨不能拔腿就逃,然而他不回应那声音就也不间断:“小薛!小薛!”
潘爷背着手冒个头出来满脸的诧异:“谁在找你,小薛?”
薛坚没这个脸皮扯着嗓子回应,只得立刻甩下手中的活儿,一个箭步到开水房,再撞开他的房门,又急又气:“——别叫了!”
“跑得像个哈巴狗。”于虎虎趴在椅背上笑嘻嘻看着他:“你答应一声呀,不答应我怎么知道你听没听见。”
碍着蒋奇莞在场,薛坚有气只能往肚子里咽,垂下头,砰一声放下热水瓶就要走。未想于虎虎忽地站起身,大臂一展搂上他的脖子,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得他几乎一个踉跄。只听于虎虎清清嗓,说:“关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薛坚,在这里做护工,我的,呃,”停顿一下,似乎在想措辞,薛坚莫名有点紧张,神经质的偏了下头,紧接着听见他郑重其事道,“……我的好兄弟。”
薛坚咔一下闪了脖子,蒋奇莞一愣,连连点头:“你好你好。”也许是气氛太一本正经,也许是察觉到了些许尴尬,他放下手里的书,犹犹豫豫伸出一只手要跟薛坚握一握。
薛坚稀里糊涂跟他握了个手,瞥见他手上那本书的封皮上印着两个大大的“白痴”。这两个字仿佛两记耳光打在脸上,薛坚一个激灵,立刻扯下于虎虎搂着自己的手臂,将他推离一些,同时心里却止不住地泛起一阵酸。
于虎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甚在意这一点反抗,手揣进兜里后退几步重新跨步坐上椅子,转头跟蒋奇莞说话:
“关哥你又在看啥?”
“《白痴》。”
“不说就不说呗,骂我干什么。”于虎虎莫名其妙,“哎,你上次给我的那个,罪与罚。”他又开始翘椅子,两只腿分得开开的,将裤裆绷得很紧,薛坚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轮廓,“怪里怪气的。你怎么老看人名这么长的书。我记不住洋人名字,你下次给我洋人书,找本主角名叫汤姆杰克这种两个字的。”
“哪儿来的汤姆杰克,这是俄国人。”说到最后俄国人三字时,蒋奇莞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随即烫手一样将那本书合起来啪地丢在地上,两眼直直地盯着。
薛坚吓了一跳,心中嘀咕这蒋奇莞好似也不像看着那么正常。为打破僵局,他咳了一声,出声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但声音太小,蒋奇莞正兀自出神,没有听见。
于虎虎接话道:“关哥是我在这儿的第一个室友。”
“噢,”薛坚不知所以的点点头,“我以为你一直跟胡宇住来着。”
想起胡宇跟于虎虎的室友情谊,薛坚眉头一跳,加之于虎虎整天关哥哥长关哥哥短的,他看向蒋奇莞的眼光顿时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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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姐:勿cue,我的眼泪流在遥远的莫斯科
【洞幺洞】
恰在此时,谢姐来找蒋奇莞去见医生,把人唤了出去。他前脚刚走,于虎虎一个翻身跳下椅子,一把抄起蒋奇莞扔在地上的那本书。
“把你手机拿来,”于虎虎焦急将那本白痴揽进怀里,伸手往薛坚裤子口袋里掏。薛坚痒得直往后躲,想叫他不要在兜里乱掏,也伸手进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兜里两只手短暂地相握了几秒,于虎虎捉着手机将手抽出来,而他自己手的皮肤上蒙着一点汗蒸腾的湿润。薛坚悄悄用拇指抹了抹关节那点湿润,心想于虎虎体质也不虚,怎么手心总是汗津津的呢。
将那本书倒过来,翻到最后一页,满篇净是手写的俄语,于虎虎点开翻译软件左拍右拍,图片上缓缓显出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唯一反复出现的是三个字“瓦连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于虎虎皱皱眉头,进入搜索页面,往上滑了几行字后渐露兴奋,“俄罗斯男名?昨天死活不告诉我写的是啥,结果是个人名啊。”
转头见薛坚一脸迷茫,显然不知道这件八卦的劲爆程度,于虎虎决定大发慈悲给他解惑。
“偷偷告诉你,”他神神秘秘地罩住半张嘴,压低声音,“关哥哥喜欢男的。”
薛坚狐疑看向他。他这副样子就像第一次得知“同性恋”的初中生,到处散布这个惊天大新闻,合着天天操屁眼子、秽乱精神病院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你俩,”薛坚慢吞吞地说,“也那个吗?”
“哪个?”于虎虎困惑地抬头,见薛坚眼神躲闪、不住咬嘴唇,恍然明白,一下子叫起来,“你这人思想真肮脏!我是那种人吗!”
看着薛坚一副又怀疑又震惊的模样,于虎虎气得直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那种人,薛坚哪里想过他在他心里是什么人。这话几分嗔怪,黏糊得很,他支支吾吾不好接,眼睛往别处瞟。
然而于虎虎偏着头一咂摸,会错了意,凑上来道:“……你在吃胡老师的醋啊?”见薛坚不吭声,他就更加笃定,自顾自哄道,“跟胡老师是没办法么,又不是每个室友我都……我还跟张老头住过一段时间呢!我有那么重口?”
薛坚一想到张老头那张苦瓜脸,鼻孔一张,没忍住,压着嘴角笑了。于虎虎乘胜追击道:“他后来给谢姐告状说受不了我早上打飞机,硬是换走了,谢姐还骂了我一顿。这哪能怪我?他一个老头子自己不行了,还要管别人啥时候晨勃啊?”
他还没说完,薛坚就大牙一露,吃吃笑出声,于虎虎知道他爱听这些猥琐笑话,满意收了口。笑了半天,气氛冷下来,他瞅了薛坚两眼,试探着问:
“我今晚能去你那儿吗?”
他平时都是想来就来,今天多此一举这么一问,大概不是要睡素觉。薛坚收了呲着的门牙,有些迟疑,自从上次跟于虎虎睡觉时的心脏狂跳后,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加上今天不是他值班,多一个同事就多一分风险,于是闷闷道:“今天不了吧。”
“为什么啊?”于虎虎立刻就不满了。
“我有点事要忙。”薛坚含糊道。
“你能有什么事?”于虎虎嗤之以鼻,“你在那屋里除了躺着刷视频还能干嘛?”
这话刺得薛坚心头一阵烦躁,于虎虎虽然平时就爱嘴臭,但最近老是这副颐气指使的腔调,使唤这使唤那,刚才倒开水也是,好像薛坚是他的专属保姆似的,还是晚上送批的那种。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越生气越想做脸色,越做脸色就越怕被于虎虎发现,因此只是不说话,垂着头装聋作哑。
然而到了晚上,于虎虎还是不请自来,闪身进来,笑嘻嘻看着薛坚:“我就说你在刷视频吧,还骗我有事儿。”
外头早熄灯了,这会儿赶他走只怕是要给值班的同事碰上解释一番,薛坚只得无奈地关上手机,翻身坐起来给他拿枕头。于虎虎锁好门后大摇大摆进来,瞥见门口的穿衣镜,便把衣服撩到胸口,拧着半个腰转了转,满意地拍拍那几块腹肌,转头蹬掉鞋子扑到床上,翻身翘起腿,斜着视线看薛坚从衣柜里抱个枕头走过来。
“你这几天都不推我去治疗。”于虎虎接过枕头,霸道地把所有枕头都重叠在脖子下,抬起脚趾故意去勾薛坚裤腰,直勾得他裤腿上缩,裤缝勒紧裆下,样子滑稽,像被挂在钩子上。薛坚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腰,哎了一声,想要挣脱开,边挣边解释:“多了好几个新病人。”
“你整天就往三号房那儿钻。”
这话听在薛坚耳朵里实在是又舒服又危险,这一股子醋味在别人听来会解读成占有和妒忌,但薛坚万不可能把自己当成特殊的那一个,他极怕被当傻子耍,尤其怕被于虎虎当傻子耍,因此只糊弄开脱道:“他智力有问题,不来人给他喂饭就饿死了。”
于虎虎确实也就随口说说,注意力不在这儿上头,一门心思犯贱般来回勾动薛坚的裤腰。那裤缝就一个劲摩擦裆部,薛坚想起过去跑业务最多也就被同事背地里说几句坏话,现在天天伺候这个伺候那个,还被人提着裤子玩,关键这几下还磨得他裆下起了反应,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下意识别了别腿,他不想让于虎虎知道就算提着裤子捉弄都能让他有感觉。
偏偏于虎虎在这些事上敏觉非常,跟薛坚缠了这么久,早知道他这一夹腿的躲闪暗示着什么,于是想也不想就把人拉进怀里,手从空荡荡的体恤底下伸进去,揽他的腰,摸他的腹。触到胃部以下那一块柔软的皮肉的时候,于虎虎忍不住呼呼地笑了,圆滚滚的,薛坚今天是吃饱了饭的。
他以前听人说男的到了三十岁新陈代谢就要降低,那些个啤酒肚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发展的。薛坚今年刚好三十岁,四肢虽然干瘦,肚子却软趴趴的,吃饱了饭喝多了水会微微凸出,骑乘的时候放松的肚子软软地鼓出来,和纤瘦的四肢形成对比,像怀孕了似的。想到这里,于虎虎眼神一暗,埋头进他的颈窝。颈后青青的发茬已经长长了,靠在脸上不再扎人,反而有点痒。
“你以后对我放尊重点。”薛坚突然说。
于虎虎一愣,抬起头,别别扭扭地说:“我怎么不尊重你了又?”话一说完,旖旎气氛已然全无。他觉得委屈,不服气地拿胸膛顶他。压了半天底下的人不吭声,于虎虎狐疑,松了手要侧头去看,却猛地被狠狠倒推一把,几乎跌到床上去。
“你生气了啊?”于虎虎稀奇极了,都忘了发火,立刻爬起来,非要去看薛坚的表情。他平时逗他逗惯了,从没想到这么一顶能把人惹急了。
这一看,两条寡淡的眉毛拧出了纹路,眼睛鼻子还是在强装不经意,算得上臊眉搭眼,确实是薛坚式的不高兴。
“你最近咋动不动就生气啊?跟女孩儿一样,好小气。”他顺手掂了掂薛坚的屁股。
薛坚本来没有生气,只是不高兴,听他这么一问的确又有些生气,于是不说话。但于虎虎不许他再生气了,两臂死死箍住他强行转过来,忽然低头吻他。吻着吻着,呼吸一粗重,唇舌一缠绵,薛坚便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气可生的。
于虎虎自高中后就住在医院,周围都是些年长的病人,唯一亲近的胡宇又不与他亲热,偶尔他也会在这种死气沉沉中怀念一下学校飞扬的时光。他取向混乱,但觉得薛坚这样子似曾相识,好像他高中的女朋友们,总是不好意思,总是被捉弄,又总是原谅他。
“没让你叫我哥,但至少也把我跟胡、胡宇,你关哥一样对待。”明明占理,薛坚却有点结巴,刚接完吻的嘴巴闪着湿润的光,“别整天薛坚薛坚的喊。”停顿一下,又急急补充道,“我弟弟跟你年纪差不多,哪像你这样没大没小的。”
于虎虎本有些心软,听见他还有弟弟,平时又从来没听他说过,酸溜溜道:“你弟能跟我比?”
话音刚落,薛坚感到屁股一凉,于虎虎将他裤子往下一拉,毫不客气地揉了揉裆部,他咚一声背贴住墙,有些支持不住。于虎虎伸手把他内裤扯到大腿,握上阴茎,按笔芯一样按他的马眼,渐渐按出了清澈黏稠的液体,薛坚也不自觉地低喘了起来。于虎虎一面将那些液体均匀抹开,一面凑到他耳旁低声问:
“你弟这样揉你鸡巴?”
薛坚脱口骂道:“神经病啊你。”
“我就是!”于虎虎理直气壮地说,“你弟叫你什么?哥哥?大哥?”手上将他包皮往下狠狠一撸,“我偏不这么叫。”
薛坚哆嗦了一下,于虎虎手上的茧搓他马眼像要起火,他已经感到龟头黏湿黏湿的,一些细密的规律的水声在夜里听起来十分清晰。他将额头顶在于虎虎肩膀上,借着阴影大口呼吸,眼睛死死盯住下身那只大手变了花样玩他半软阴茎的场面。
然而那只手突然停了,他感到额前一空,于虎虎蹲了下去,这时薛坚看见他脑袋上居然有两个发旋,想必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薛坚惊呼一声,一阵湿润温热的触感从胯间袭来,随即难以置信地低头往下去,只见那两个发旋的主人跪在地上,两只手捧住他的髋骨,他的阴茎整根没入到那张有些变形的嘴唇里,一下一下,一进一出;弯曲的耻毛扫过纤直的睫毛,如此几十下后,他忍不住伸手去抓那两个发旋,而于虎虎恰在此刻挑眼睃上来,双目皆是情欲。
大腿的肌肉突然痉挛,身下人察觉后立刻将他的鸡巴吐出来,而那玩意儿脱离了温暖的口腔,覆着一层口水凉凉的。高潮将到未到,薛坚难受地将阴茎蹭到于虎虎唇角,想让他再含进去;于虎虎下巴都是湿的,吐了口唾沫在他的龟头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公,我嘴巴好痛。”
此话一出,薛坚一个激灵,悉数射出来,射得于虎虎满脸都是。他没来得及闭眼,哎哟哟叫着眼睛疼,薛坚要伸手去给他擦拭,于虎虎却突然睁眼,两只眼睛被精液刺激得通红,一个劲瞅着薛坚笑,边笑边将他稀薄的精液抹得满脸都是,恶心地说“听说这样对皮肤好”。
薛坚看见他眉眼间全挂上自己稀薄、毫无男子气概的精液,心里一阵悚然。他胡思乱想道,下头的洞是排泄的洞,上头的洞是进食的洞,这个男的在他下头的洞进了许多次,今天也轮到他在他上头的洞进了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