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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苏冷没在医院住太久,做了的各项检查指标没问题,季见予也没强求,替她办了出院手续。

她的症结,说到底是他造成的。

可季见予毫无愧疚之心。

自然,也没有一点报复后的痛快。

因为她也报复了他。

方敏回忆起那晚,浑身冒冷汗,“你都不知道,我吓得要死,差点要给你做cpr了。”

苏冷把茶杯捂在手里,调侃她一句,“心理医生也需要掌握急救技能吗?”

方敏没回答,只是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苏冷甚至难得涂上了树莓色口红,一身黑,五官更为凌厉,很秋冬的氛围感。

“不管怎么样,那晚谢谢你。”

水雾在苏冷秀挺的眉与鼻峰之间晕开,睫毛根根分明,方敏突然问:“星空缆车感觉怎么样?”

苏冷试图回忆那晚所有的不期而遇和砰然心动,可最后,在眼前铺陈展开的只有一片浩瀚无穷的星河宇宙。

“让我怪怀念夏秋交替那种舒服气温的,冬天太冷,越老越熬不住。”

苏冷放下水杯谈笑自然。走进这间办公室的人,总有一股很重的哀怨。压抑、沉闷是心理医师必须学会稀释的负面气氛,坊间总流传一种说法:心理医生在这行太久,自己也会抑郁。

可苏冷不是,方敏能感受到,她每回坐在对面呈现的是一种内敛的情绪,她尊重她们这个职业,也认真对待咨询治疗这件事,所以给予每个环节该有的尊重。

可出了这扇门,苏冷抽烟、喝酒、泡吧、蹦迪,年轻跳脱的生命力无穷无尽。

她不用为生计发愁,是很多人羡慕又做不到的,名副其实的白富美、阔太,似乎人生只需要做一些精致可爱的活动去消遣光阴。

有钱、自由是她的唯一资本。

“其实不光谢我,是游其森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医院。”

又捡起之前的话头,苏冷表情淡淡,“我知道,我也感谢他了。”

“但似乎,季先生认为只有游其森一人出现在医院。”

苏冷不知想到什么,抬手调整了一下耳环,表情瞬间鲜活得妩媚,“他恨死他了。怎么说呢,季见予这种人,睚眦必报,他冷酷又自负,到死都不会忘记曾经让他蒙羞的人。”

方敏笑了笑,故作一个夸张表情,“你越说我越觉得你和他朝夕共处是件很危险的事。”

室内暖气调得有点高,苏冷下意识扯了扯领口,突然想起昨晚洗澡,偶然发现锁骨那里的吻痕只是褪色,刻画太深。

“是很危险,可我不怕他。”苏冷一双眼睛清透又柔美,冷光乍现。

方敏时常感慨苏冷基因太好,而那晚之后第二天,她从报道上看到了苏冷母亲的真容。

都说女儿像爸爸,可五十多岁尤眉兰富有韧性的容颜,和苏冷如出一辙。

母女俩都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一眼美人,满足同异性对完美面孔、斐然气质的全部幻想。

苏冷冷嘲一声,细长眉尾一挑,往沙发后随性一靠,娇蛮又任性,明知故问:“我的确很坏一人,明明是我做错事来着。”

“你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方敏反应很快,这一记迅即提问,让苏冷有些措手不及,微微怔愣几秒,她说:“任何一段关系都不容许背叛,我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因为变心就是变心了。”

苏冷眉头一皱,出神般,一手抚上了另一只手,那里有她和季见予的婚戒。

“其实我无法想象——尤其是在你说完星空缆车后,在那段关系里,似乎你一直是相对而言投入更多的那一方。小学你先单恋的他,初吻也是你主动的,跑去新加坡,在缆车上对他告白……你当时这么喜欢他,他也给了你一个少年最直接热烈的承诺,把你与他的人生目标放在十七岁的愿望里。”

“可后来,我还是不喜欢他了。”

苏冷很安静地捡起方敏的话头。

气氛不知何时陷入焦灼,无声无息的那种,不大的房间里沉默许久。

“可能正是因为,你们在或许不算成熟时爱得太满了吧。”

方敏不想让彼此尴尬,这也不是一场心理咨询该具备的状态,如果她作为被求助人都冷场,对方如何燃起走出困境的希望。

苏冷的眼睛似乎起了一层薄雾,“你知道吗,我排斥他和游其森之中的任何一个,也更憎恶我自己。每年冬天,这段我曾经无怨无悔选择的关系都让我想起我爸。”

……

后来,苏冷手机响了,是季见予打来的。

静谧空间里,方敏清楚听到对面低沉冷冽的男声,莫名紧张,捏着笔帽的指尖不断沁汗。

“十分钟之后去接你。”

苏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声音很镇定地和他商量,“十五分钟吧。”

那头沉默良久,一声不吭挂掉了电话。

苏冷晃了晃手机,对方敏说:“我得走了,他舅舅一家提前回来过元旦,一大家子人要去郊外庄园聚会。”

高阶层的日常生活而已,方敏难能理解,临走时递给苏冷一把伞,提醒她外面下雪了。

淀城的冬天,越来越漫长,比起十几年前,来得更早,气温更低,苏冷算大病初愈,这感冒似乎怎么也好不了了。

季见予问她要地址,她说了离工作室有点距离的一个商场。

苏冷平时都是在那里坐地铁,徒步走过去,需要十二分钟。

远远就望见停在路边的一辆雷克萨斯,苏冷眯了眯眼,搞不懂他怎么突然换车了。

不过季见予有很多辆车,她计较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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