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美妓,好华灯,好烟火,好赌博,好斗狗,好鼓吹,踏着月色奔赴欢场再正常不过,秋乐在京中也算赫赫有名的膏粱年少,吃喝嫖赌除了嫖字不沾,其余可算是样样精通。
不过秋乐同京城其余纨绔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排场。
他不似其他少爷,出个门带着一溜儿人,擦汗的,扇风的,倒茶的,拍马屁的,保护自己的。
许是自诩功夫上佳,什么场面都应付的来,秋乐每每出门只带着一个小厮,若是小厮被打发去做其余事时,他便什么都亲自来。秋乐自己提溜着蛐蛐儿,拎着条斗狗去赌场,实在太常见了。
但曲颂今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无法将秋乐半夜遛狗的行为正常看待,也许是他姐姐接二连叁过激的行为,给曲颂今养成对秋家的事要深思深思再深思的习惯。
明明看起来没有丁点儿关系,但曲颂今却直觉秋乐半夜出门是为了秋露。
脑中如有万缕乱线,缠绕着他几欲头痛起来。
远处老鸹嘶哑乱鸣,曲颂今微扬起下巴看向遥不可及的长天,有落花伴随萧瑟西风自枝头吹起,企图一叶障目地遮住白云,但几度翻卷,终是零落成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只有香如故……”
曲颂今低吟出此句,只觉得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线索掠过眼前,他直起身子转向茫然的下属,目光如焰,“你昨天说,秋露送回家的那封跑信里,除了有一张盖了她随身小印的笺纸,还有什么来着?”
是了,哪有贵族公子半夜带条肥狗出门的,纵使他平日里行事荒唐,这样看也难免鬼祟。
合乎常情的解释便是秋乐带着那狗去寻他二姐去了。
“回主子,跑信里除了笺纸,还有一枚秋二小姐的贴身香囊。”
——
秋露一觉补到天色昏黄,正欲翻个身继续躺着,就发现自己右手如何也动不了。
她迷蒙着转过脸,对上一双甚是平静的眼。
“醒了?”
秋乐坐在她床沿,攥着她的手。他声音粗哑非常,犹如久未逢甘的沙砾,响起在馨香柔适的女子闺房,格格不入,让人心惊。
逐渐清醒的秋露皱眉盯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到费解,两人无言对视时,一直趴在地上摇尾巴的黄狗突然叫了一声。
“小小黄?”她面上松快了些,掀开被子起身,招呼小小黄过来,秋乐松了她的手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蹲着欢欣的撸着狗头,真实的感觉才回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等她摸够了,抬头问秋乐,“你把小小黄带来做什么?”
“小小黄来请功受赏的,”秋乐把水杯递给她,瞧着她一股脑儿喝完,眼中浅浅的笑意淡没下去,涌上丝丝刺骨的寒意,“也是来负荆请罪的。”
“请什么罪?”
“自然是请没有找到主人的大罪,”秋乐冷笑一声,伸出握实的左手于秋露眼前,“你难道不要解释下,昨天去做了什么吗?”
话音落,秋乐张开五指,一枚绣着金牡丹,打着五彩络的精巧香囊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