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我成功的练成了《拥抱》,本来想和南一起合唱的,不过她是个超级大音痴,最后我只好听着她拍的乱七八糟的节拍一个人自弹自唱,也因为她在副歌时那五音不全的合音,让我的第一首歌别有一番风味。
她给了我一本手绘的魔术方块攻略,我看的出来那是她自己画的,因为里头的直线都不是直的,有时候5x5还会变成4x5,我看着她整洁的字跡会心一笑,她则不满的拿着魔术方块轻敲我的手掌,嘴里说着:「我又不像你学过画画,看的懂就好了啦!」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南说的话大概是我的十倍,对于一个人唱独角戏这件事南是乐此不疲的,这一点打消了我想和她多说点话的想法,因为看着她满足的脸我也觉得很幸福。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学画画的啊?」
「六岁的时候,因为父母的虚荣心。」
「你怎么知道是虚荣?说不定是希望你能有一技之长啊!」
「那就当你想的那样吧!」我拍拍她的头,她则说着我很敷衍之类的话。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到底是不是为了虚荣,只是当年幼的我像產品一样被介绍给别人时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好像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我背后的奖盃有多少,我参加的比赛由谁主办。
然而在我被检查出心脏肿瘤的之候,我马上被放逐到了这家医院,那瞬间我就肯定了重要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价值。
我变成了瑕疵品,所以我的存在只剩下存放,就像仓库的那些奖盃一样,我的名字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尘,不再有人提起过我,也不再有人记得我。
「你能想像被人遗忘的感觉吗?」我突然这么问南,她则是脸带困惑的看着我,似乎是不解为何我会突然这么问。
「问这个干麻?我不会忘记你,你也不会忘记我啊!」她继续转着魔术方块,语气彷彿说着『你问的问题很蠢。』
被遗忘的人不会有感觉,因为他的心会枯萎、时间会暂停、存在的意义会被抹灭,就算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关于「我」的痕跡。
「南,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语落,南的微笑依然掛在嘴边,她的眼睛因为笑容而瞇成一弯新月,我隐约看见在那之中的闪烁光芒,那是她的泪水,我确信。
「好。」她继续说:「我不会忘记你的。」
她回答我的剎那,我彷彿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我呆愣的看着南,明明她说了我最想听见的答案,为什么此刻的我却想摀住耳朵,不愿再多听见她的声音一点?为什么在那瞬间,我有一种被背叛的错觉?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突然荡漾起她和阿辉谈笑风生的画面?
「凯,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这是那天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仍旧微笑着,轻描淡写的说着永远。
隔天,南拿着一本厚重的书在病房里的小圆桌上读的入迷,好奇心诱使我问她那是本关于什么的书籍,她微笑着告诉我它记载着世界语。
我们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昨天的事情,态度自然的像从没争吵过的情侣,搭乘在一艘坚固的小船上静静的在海上漂流,各过各的生活、偶尔寒喧问暖个几句,各自的心底都有着不同的秘密,深的像海一样无法见底。
「你为什么会学世界语这种鲜为人知的语言啊?」我问。
「因为好玩。」她低着头,小声地说:「学会这种语言后就会很想知道身旁的人有谁听的懂我说的话,就像通关密语一样,懂的人就是懂,而不懂的人倘若不尝试去了解那么就一辈子都不会懂。这可以反应出谁是真的想瞭解你,又有谁是表面,所以我觉得很好玩也很有意义。」
我在南的心里是属于哪一类的人呢?
我,曾经了解过南的吗?
「nefesu」南在便条纸上写下这句话,并将它递给我,微笑着问:「你猜这句是什么意思。」
「你肚子饿了?」我不正经的说。
「答错了。」
「所以,是什么意思?」
「秘密。」她的浅笑流露着一股悲伤,「书我留在这里,你可以自己找,但我不会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