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芝颱风从台东的外海登陆,夹带强风豪雨。每每颱风一来,总有不怕死的人跑去海边观浪,然后记者去採访道:「为何要在颱风天跑来海边?不怕危险吗?」;受访的人永远嘻皮笑脸、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会啊。」
我和小优坐在宿舍交谊大厅,眼睛专注盯着电视新闻。
方才补习班来电通知明、后两天停课,因为是国定假日所以也不必在意学校究竟有没有要停课。
交谊厅里几乎坐满了人,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要看颱风的新闻特别报导而来的,与其说是担心灾情,不如说是让自己更真实的感受到窗外的风雨声都是电视新闻上正在讨论的颱风所引起的。
「好可惜啊,颱风怎么会选在放假的时候来?颱风假泡汤了。」小优哀怨地道。
「你还是有放到颱风假啊,补习班的。」我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回房间看漫画吧。」感受到她投射过来的哀怨眼神,我拉她起身,离开交谊厅回到位于三楼的寝室。
强风将窗户吹得砰砰响,种在宿舍大楼前的一排树杀出沙沙的声响,大风呼啸着,那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格外可怕,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坏女巫尖锐的笑声,令人浑身不舒服。
宿舍里只剩下我和小优二人,其馀的室友都回家去了,寝室里少了平时贯有的嘻笑怒骂声显得空荡,顿时间感觉有些惆悵。
小优和我并坐在我的床沿边,她放下手上的漫画书,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倚着我,闔上双眼轻笑出声。
「我们好像困在鸟笼里的绿绣眼喔。」
问她在笑什么,她这么回答道。
「为什么是绿绣眼?」
「记得吗?国二时有回早上我们在当交通导护,那天清晨下过雨,路面潮湿,我们经过学校外围墙的人行道时,捡到一隻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小鶵鸟。」小优睁开眼,继续说道:「那隻小鶵鸟才刚学飞,却不小心掉下来,翅膀受了轻伤。」
点头,我说我记得。
后来那隻鶵鸟被我们捡回班上,参加野鸟协会的地理老师告诉我们如何照顾牠,在牠伤好以后我们便将牠野放。但我想告诉小优的是,那隻鶵鸟不是绿绣眼而是白头翁。
转头,我看见她沉浸在回忆的温暖里,将欲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当时是你在照顾绿绣眼的,那短短几天里牠成了我们的班鸟,你还跑去买彩虹糖,泡成糖水餵牠。」
我都还记得小优现在所叙述的那些事。关于那隻鶵鸟,我的感情不会比小优少,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提着鸟笼上下学,为了牠无法自行吃饲料,我去买糖果泡成糖水,用吸管餵食牠。
我很喜欢那隻鸟,心里很希望可以一直饲养牠,让牠陪伴我这长久以来的寂寞,但这也只是我的私心而已,我不能不放牠走,对牠而言失去自由、无法自在翱翔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雏鸟是我放生的,在牠的伤康復之后我拉开鸟笼的门,牠快速地鑽岀笼子,我看着牠展翅飞远,心情十分复杂,我知道牠不会再回来又必须放走牠,不捨与开心同时在心里交杂着。
结束交谈,我们静默着,小优仍靠着我的肩膀,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也将头靠着她,静静听着窗外的风雨声。
倏地,手机的铃声响起,我迟了几秒才会意过来,那是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