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聆月颦眉侧首,盯着林青青看,“小方子衿给我的印象很深,他刚被寻回来的时候,有点不正常。”
“有人同我说过,天才与疯子仅有一步之遥。小方子衿心智极高,过目难忘,归根结底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她点了点自己的头脑。
“倘若这孩子万事如意,那倒还好,但他命中注定有劫,幼时遭逢那等欺凌伤害,在生死一线痛苦徘徊,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疯掉,何况他这样的。于他而言,那些是永远忘不掉、时刻会出现在眼前的伤痛。”
“冷宫消息闭塞,可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迹,郇州之劫害他失去双亲,让他名誉清白尽毁。”唐聆月嗓音艰涩地说,“他是一个人,走过尸山血海、寒霜冰雪,披着一身血回来的。”
“然儿,这样的人心性绝非人为能撼动,说白了就是个木人石心,一旦跨出理智那一步,他便会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疯子。”
唐聆月揽过林青青的脸,收住她的视线。
“你重用他可以,万不可对他太过上心。先皇糊涂,看人看不全面,才养了殷昊那样的虎,他将小方子衿放在你身边,是想借他的手帮你守着万里江山。可自古没有一个皇帝是靠别人握紧权柄的,答应我,除掉殷昊后,放小方子衿回家,切莫留恋不决。”
林青青抬手将唐聆月的手指轻轻从脸颊上拿下,“很早之前,他倒是非常想回家,又哭又闹的。近来朕提过数次,他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唐聆月理所当然道:“你是帝王,无论他想与不想,他都没有决定权。”
“若是……”林青青沉吟一声,“他没有家,无处可归了呢?”
“与你何干?天下无家可归之人数不胜数,多他一个不多。”
“他当朕是他的哥哥。”林青青握了握冰冷的手指,冬日的寒意让她的思绪愈发清晰,“朕想帮他。”
“他绝望地看着朕时,无助地哭泣时,抓着朕的手不放时,”林青青右手慢悠悠轻弹开指间的一朵雪花,动作自然而随心,淡淡道,“朕便想,认了吧,无非多一个弟弟。”
“好一个哥哥。”唐聆月痴痴地笑了起来,“你也想落得先皇那样的下场,也想体会兄弟阋于墙的感受?娶兄弟的女人,被兄弟下毒,最后还要说一声,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他,我怎么能够杀他。”
林青青神色出奇的冷静:“方子衿这个人与殷昊不同,朕与父皇,亦不一样。”
“有何不同?”
“镇国府嫡子,天生的过目不忘,本可以风光无限,做那不可一世的少将军,可世事不放过他,天道不想他好过,他只能被泥潭淹没,越陷越深。”
“以前朕想过,朕不在光明处,亦无法借光照亮他,与其一起陷入沼泽,不如各求浮木。可是他聪明一世,眼睛却不好使,看错了亲人盟友,连找一根救命稻草,都只找着朕一个。”
唐聆月难以理解,多年的冷宫生活,冰封了她的感情,她无法共情方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