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打量他的头发,面上有一丝疑惑,“没有加入月氏的王储之争?”
昏暗环境中,少年失望地半掩眸子,凤眸深处的瞳仁却变得如同嗜了血般可怕。
他温声道:“蛊虫进不了我的身体,他们也杀不死我。”
“那蛊毒呢?”林青青抬起他冰冷像尸体一样的手腕,“你就要死了,方子衿。”
林青青声音并不高,不紧不慢,把控着不变的节奏,把他的想法准确精密地抽丝剥茧出来。
“强撑着等油尽灯枯那日,死在朕不知道的地方,然后派人通知朕,说你归隐去了,对谁都好。是这样吗?”
“说无需朕操心,此时此刻却告诉朕你要死了,是要作甚。一个不爱惜自己的人,还在奢求他人的怜悯。”
林青青说出口的话无限接近他的计划,却也冷冰冰地刺穿了他一瞬间停顿的心脏,方子衿有一种想要阻止的冲动。
林青青每多吐露一个字,他心里便多紧张一分,仿佛下一刻便会认清在林青青心里的自己是多么狼狈,然后跌得粉身碎骨,万念俱灰。
林青青丢下他的手,打开腰封处挂着的机关暗扣,取出今日捡到的那粒秘药和沾染血迹的小石子。
“我给你的是三年的药量,你吃了四个月,还有吗?”
林青青张开手掌,向他索要那些装着秘药的瓶子。
少年后退一步,放开了她,哑声辩解道:“我没带在身上。”
林青青让秘药从指缝掉出去,“你是不需要带在身上,你都要死了,还吃什么药。”
“你知道为了救你,我想了多少办法吗?”
且不论从宜城归来,她查了无数药典。自走出铜雀台,她一有时间便寻找医治方子衿的法子。
之后派影卫绑来瞿遥,在幽篁山上跟沈娘学蛊术、学药理,不说都是为了方子衿,也有六成的缘由是为了他。
结果方子衿自己都不想活了,还懂得废物利用,利用最后一点时间,用所剩无几的生命去月氏争夺王储之位。
她没有办法救活一个失去求生意志的人。
“方子衿,我对你的关心不是假的,我没有那个心思专门为你准备一场表演。你懂我的意思吗?”
少年的嗓音比风还轻,却在一字一句中落了满地的霜:“陛下忌惮我,猜疑我,又怎么可能真正关心我。”
“我是忌惮你,忌惮你的能力,时刻提防你有朝一日会背刺我;我是不相信你,以你的聪明,想要扮演成一个能让我相信的角色很容易。我一早便说过,做你自己便好,莫要试探我的想法,因为我无法相信一个从不透露真正情绪的人。”
“但这些从来都不是我不关心你的理由。”
“我在幽篁山看的书,你应该都能想起来。”林青青注视少年慌乱的凤眸,欺身走近,横着剑柄压住少年胸膛,一字一顿道,“你能猜到我与幽篁山上姚药的关系,便不能猜到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