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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握紧双拳,张开口,又合起来,好几次想开声但又始终说不出来,他看见陈秋眼中的寒光,才咬咬牙,挤出话来:「做……做爱。」

「很好,林同学。」陈秋意思意思地拍拍手掌,勉强愿意放过林春,继续说:「做爱、做爱、做爱,要说这个词有多难,要我讲一百次也可以。性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因为想做就去做囉!有些人做着做着,就莫名说爱上对方、步入爱情坟墓,有些就光做不爱,但在过程当中各取所需,那也没所谓,男女都没有吃亏,公平。」

林春正想开口反驳,陈秋已敏捷地捂着他的嘴,再连珠炮发地说:「不要跟我讲什么艺术、文学,我现在就教你什么叫现实。现实中有专为避孕的ndo,有供人打野食的夜店,有鱼蛋档(註一)、一整条街都是做鸡的(註二)。如果性是那么神圣,那么一个人一生只需要做几次就好了。你喜欢讲理论,我就跟你讲理论,如果人类做爱只为繁衍后代,那么为什么人不是每做一次爱,就一定会怀孕?」

林春哑然失声,好一会儿才带点软弱地说:「因为……假如生命是由人力控制,那就显得廉价。」

「好、好,那我再问你,如果做爱只是为了后代的问题,那为什么造物主偏偏要让人在做爱时有莫大的快感?」

「是因为吸引人去做爱,那人才有机会生產下一代。」

陈秋不语,好一会儿才轻拍林春的头,好似将他当成小孩子般,奸狡地笑说:「现在就等我整合一下你说的话。你说人类为了后代而去做爱,而造物主为了吸引人去做爱,才设计出快感。这样看来,人去做爱不就因为想得到快感和欲望吗?」

林春号称全级第一,但现下他的脑袋全被做爱、欲望、快感这一类他不常用的词汇塞得满满的,一时反应不来,呆住了,想反驳又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据。最后,他只好木然地点点头,而陈秋俊美的脸展现出一记极灿烂的笑靨,说:「这一仗算我胜了,莲蓉月。想不到出了学校,你也不过是个傻瓜而已,不过嘛,说你是高分低能又太严苛,你就是过分脱离现实。」

陈秋这一个人成绩中上,平常还经常玩spy穿女装,被这种人责骂,林春真是有苦说不得,觉得不甘,但又隐隐觉得陈秋说得对。是以他默不作声,愤愤然拎起一包薯片,一打开就猛吃,也不搭理陈秋。

陈秋看在眼里,又一阵想笑,这书獃子正在跟他生闷气,但他表示气愤的方式与一个小学孩子并无大分别。那微丝细眼有点垂下来,带着一种无可奈何,有时又气恼地皱起眉,总之就是不望向陈秋。现下林春满脑子想着,他下次为陈秋上美学课时,一定要让陈秋也试一下那种有话说不出的苦况。

之后陈秋也没有再逼林春看咸片,两人在陈秋的房间待了好一会儿,陈秋在上网,林春就一声不响地吃着零食。其实林春还挺爱这玩意,只是家里贫穷,平常也没有太多间钱买零食,所以一年中他大概也只能吃几次零食,都是心血来潮时用微薄的零用钱买的。

大概到了七点,陈秋关电脑,对林春说:「喂,莲蓉月,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林春本想拒绝,因为他八点便要上补习班,从陈秋的家到补习社,至少也要二十分鐘,他也是时候要走了。可陈秋一阵旋风似的衝出房间、直入厨房,大声叫喊:「你要吃什么?我这里有炒饭、炒麵、虾饺烧卖牛肉球、还有……」

「他是点心师傅吗?」林春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还是出去看一下。

註一:「鱼蛋档」,妓院的一种,专指那些提供雏妓的店,妓女多作女学生打扮,称为「鱼蛋妹」

註二:做鸡,意指做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