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就算是快感,也很像酷刑般。身体被你贯穿,我痛得冒汗,好似游过水那般,都湿透了。老实说,我不怕痛,我怕的是快感,那种男人不应该感受到的快感。前后方被人用心挑逗着,我也理应是进攻的一方,至少在男与女的性爱中,我必定是主动那方,但如今却屈在你身下,像个女人般打开自己的腿。在头几次,我还有馀力去想,自己真是不知耻,迎合着一个男人,还能从中得到快意。可是,做的次数愈多,这种想法就变得愈来愈淡。
「我开始忘了自己的角色。我开始习惯并享受这种行为。如果你没意思跟我做,我会感到悵然欲失。而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我是一个男人。虽然没有爱上过女人,也没有想过跟女人做爱,可我到底是个男人。但我却渴望被另一个男人压倒、侵犯,我变得太不正常。有时,我会想,如果不是遇上你,那我就不需要面对这些问题。
「愈早跟你分手,我就愈早找得回自己,是这样吗?但为什么我今天还会衝过来这里找你?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想见你?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知那是一条黑路,却还是要往死胡同走。若是往日的我,必定不会做这种事。为什么?是你的责任吗?是我的责任吗?陈秋,你教我吧,你教我如何在一段关係中保持清醒。」
林春迎上陈秋的眼睛,陈秋以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他,迷惑得像个孩子,一种抑制不住的眷恋浮泛上眼内,似是无心,又偏有点隐意,欲言又止,欲拒还迎,上勾的眼尾依然带了一丝勾人的媚意,太多情,太滥。
林春双手压在陈秋旁边,手掌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他人也好似不断在下沉似的,他紧皱着眉,脸上有着似是哭泣的、扭曲的笑容,衬着那无可奈何、略为下垂的微丝细眼,那悲苦像是粤剧中的悲情小生,他说:「你教我,如何可以不投入半点感情,只享受肉体与欲望,过后还可以瀟洒地走?我以为自己能做到这样,但现在,我清楚自己一定做不到。那么,到了我跟你不得不分手的时候,我可以怎样做?是不是只要不断找sexpartner,寻求肉体的满足,就可以了却一生?」
陈秋抚着林春的脸,忽然笑了,挟着嘲讽,他笑他俩:「我们真是物以类聚。本来,大家都不打算投放感情,本来我俩都想着分手,本来我们都不是同性恋,但后来我们都放了感情进去,都疑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都变得患得患失。我觉得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只是没主见,又可怜我,才会被我牵着鼻子走,你却觉得我是个情场高手,将你玩弄于掌心中。
「你真是獃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向只是在乎女人的外表吗?所以每次恋爱,我都没有放感情进去,跟她们做爱,我觉得自己好似召妓。我享用着她们的肉体,但她们的反应、她们的呻吟,都使我感到……不是噁心,而是彷彿很遥远。我好像在看av那般,而不是投入地做。直至射出来那一剎,我才会想,啊,原来我真的跟人做过了,原来我追求的仅仅是那一两秒射精的快感,然后就没别的了。
「所以我总是很空虚。我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多想找个人陪我详谈,说什么也可以,就是说些发自内心的话。找不到人陪我谈,那至少找个人看着我,使我知道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还有别的生物存在。但纵使有人崇拜我,那又如何?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就等于一个非洲飢民听到在一个不知叫什么名的国家里,有人为了他的飢饿而哭泣,那个飢民也不会感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何许人思念着、关心着。爱情的基础是相思。
「相思。情感必须双向,才有思慕与爱情。所以我跟你是一样的,在之前都未试过恋爱。」陈秋在林春唇上轻吻一下,蜻蜓点水。他那桃花眼半合着,长长的睫毛覆住那眼睛的艳光,看起来柔和恬静,使林春心动不已。冲去了苦涩,一种甜蜜的滋味如气泡般升上来,使他人也轻飘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