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其琛是很好的聊天对象,他绝对是。为了不让场面尷尬,他恰如其分的用一连串的我问你答,让歆稊意料之外的畅所欲言,如同写信给他时一样毫无压力。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敢像写信时一样自在的丢出问题。真要说为什么,或许正是因为对方活生生会在自己面前吧?当歌迷的时候,她可以假设对方很忙,没道理需要回应她的问题,遇到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因为无须回应不会感到压力;可是此刻,她担心她的问题会让对方觉得隐私被侵犯,甚至对于「钟歆稊」这个名字印象扣分。
画面突然跳出对方输入中,歆稊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chicheno:可是对我来说,你就不一样。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变,从《granda》开始的每一个作品,你都是一贯的乐观天真,让阅读的人逃脱出黑暗,很治癒。】
【钟歆稊:那是风格。反而我要是一直都像《granda》一样不变,不就表示五年来我毫无进步。你应该也不敢想像自己再唱一次〈窗〉会怎么样吧?】
【chicheno:如果我敢想像,你想听吗?听我再唱一次〈窗〉?】
望着自己反问的句子被对方如此认真的回应,歆稊呆呆的看着萤幕,好一会都没有反应。
六年前,骆其琛参加一个初期很冷门的歌唱选秀节目,俊俏的外表让观眾们给了一个王子的封号,可是他却非常讨厌王子的框架,他挑冷门的曲目、他展现不协调的肢体,最后端上檯面的是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自弹自唱的表演获得在场的一致好评。
就是那一首歌,写着对于未来嚮往的〈窗〉,让歆稊情不自禁的爱上了撰写那个憧憬的男人。她知道那首歌并不精鍊完美,但是朴实的吉他和弦、简单的词汇,意外的让她彷彿看见了窗外纷飞的蝴蝶,那温柔的嗓音轻轻唱着,儼然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钟歆稊:当然想。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将这首歌收入专辑里?】
【chicheno:我一直在等待。等我够红、等公司认同我的创作,等到我有机会成为自己的专辑製作人,我才要收这首歌──如果你不来帮忙我的赠品,我就发不了新专辑了。】
【钟歆稊:跟我有什么关係?】
【chicheno:在我最初的构想里,我就认定要找你来替我的每一首歌写故事。因为这张专辑的主题是「第一次」,而你是第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作家。我只找你喔。】
【chicheno:你不是我的歌迷吗?你忍心拒绝我的请求?】
歆稊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动弹不得。
她想也想不到,这个大明星怎么说耍赖就耍赖了起来?难怪他在圈内好友眾多,他实在太会说话。先是诱导自己承认是他的歌迷,再来一步步的挖洞给自己跳,到后来直接反问她,你忍心看我第一次当製作人专辑却无法如期推出吗?
【钟歆稊:除了我,还有很多选择,台湾多的是比我更会写的作者。】
【chicheno:除了你,别的人我都不要。】
歆稊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湿润,不知不觉在这个季节也能紧张的出汗。事实上,昨天她能拒绝,最主要还是倚靠唐予麟在现场:她很瞭解自己,歆稊知道自己的叛逆可以被妥善处理。
但是,相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此刻,她的偶像亲自上门撒娇,她的脑子登时冒出许多考量:她正视自己的不安,害怕做得不好会砸了偶像的招牌、担心昨天的远观都换来脸红该怎么相处,并且忧虑着,不擅表达与恐惧人群的自己,真的能够胜任吗?
无数的自我障碍在歆稊眼前浮现,像一组提示的跑马灯般闪动着刺眼的黄色警告。
她知道,一旦开始考虑,她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