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录音过程不太顺利,结束时已经晚上六点,若不是杰夫赶着去接女朋友,说不定会弄得更晚,几个工作人员中途来了又去,歆稊为了承诺其琛的谈话没有先行离开。
歆稊并不知道其琛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期待与害怕共存着。
一方面,她就像自己故事里的女主角一般,期待喜欢的那个人能带自己走出浑沌的漩涡,证明两人的曖昧不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允诺他会尽全力守护她;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很难不去想,如果其琛真的在乎自己,那他说什么都好,为什么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
两个礼拜以来,纵然歆稊很捨不得合作案结束,但还是飞快的执行自己的工作。她实在失去了和其琛共处的方法,咎由自取的回收自己种下的果,对早先说出口的话后悔也无济于事、想专注喜欢对方则仅有恐惧没有勇气。冷淡,成了她绝佳的偽装。
不想选择、无法决定,歆稊被动的观察着其琛会作何反应。
「门我会锁,我有备份钥匙。」其琛的话唤回了出神的歆稊,他关上录音室的门。
空间内没有别人了。其琛深吸了一口气,像作足运动前的暖身活动,脚步缓慢的走到歆稊左手边的双人沙发坐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像要沉淀一个世纪那么隆重。
歆稊没办法抑止住快速跳动的心脏,对于其琛将要说的话,她感到相当紧张。
她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其琛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他的细心只是对于崇拜作家的善良,也许今天他就是要跟自己说清楚,要她别再胡思乱想,合作案结束之后他会如她所说的保持距离……
「对不起。」良久,其琛缓缓吐出文字,却是歆稊从没放在推测中的开场。
「对不起什么?」歆稊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诚恳,估计是在替铃恩道歉,但是她不认为他需要为别人犯的错感到歉疚:「你又没有做错事。」
「有。」其琛毫无疑虑的肯定句,像隐忍许久后爆发的火山:「我应该早一点把事情讲清楚,不要试着学你保持距离,步步为营的担心你会更生气,这种作法我实在受够了。」
这两週下来,那一封简讯一直在他心头上挥之不去。
其琛心里明白,保持距离的文字背后藏着的是一颗破碎的心,她好不容易对他敞开心胸,就遭遇一次残忍的重击,于是她只能逞强的武装自己,独自吞忍难堪。
其琛之所以配合歆稊演了两个礼拜的事不关己,不只是他不想在她难过时火上加油,同时他也暗地在找方法百分之百的和好,不要让她为难。直到今天,〈初〉这首歌怎么录都不满意,他才意外撞见玻璃窗外的那个女孩,听到自己想谈谈,终于露出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必须让你知道,那天你离开之后铃恩就道歉了。」其琛凝视歆稊的头顶,说话的语调沉着冷静,证明他是真的理性思考过才愿意站在她的面前。
「是喔。所以呢?」歆稊的答覆依然冷淡,好像在谈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铃恩从小就是被宠坏的独生女,所有人都喜欢她对她来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当她看见我对你好,她只知道像个小孩一样耀武扬威的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就算拥有新的玩具,她还是会眷恋她早已没兴趣的那些。」其琛解释着,他知道歆稊听的专注。
骆其琛不会替蓝铃恩道歉,因为这个行为无疑是向钟歆稊证明他还在乎她。
但他没有。这两週下来,他的思绪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清晰。其琛发现自己之所以对歆稊空缺的距离忍无可忍,其实是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她,所以他在意她如何看待这一切。
他得跟她把事情讲清楚,歆稊为铃恩的事情鑽牛角尖毫无意义,因为铃恩只是他现阶段当作妹妹的家人,他们瞭解彼此却已无爱情。至于铃恩创造的伤害,如果歆稊愿意,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与原谅,终究那些刺伤人的话语都是被逼急了才会脱口而出的咄咄逼人。
「我是没有你那么瞭解她啊。」歆稊抬起下顎,语气酸酸的,眼神却放软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处在不同的世界,铃恩并没有说错,其他人会认为你在替我打广告。我不想消费你。」
「消费?怎样才叫作消费?」其琛没有错过歆稊眼中的不安,赶紧继续说:「如果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叫作消费,那其实是我在消费你吧?我希望你的读者知道骆其琛很有眼光,懂得要挑钟歆稊这么棒的作者一起合作,说不定会有人因此认同我……」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骆其琛一路以来都坚持立场,与其有一万个迷恋他外表的歌迷,他还不如想要十个真心对他作品有共鸣的观点,你没有消费我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