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戳中了我心中的某一点,如同被箝制住一般,很紧扼,甚至是难受,我无力、却也无从反驳。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想要生气,我的脑中却先一步转为空白一片。
「就算知道黧皓杰也同样喜欢你,但是在能够和他正式在一起前,你不想要孤独一个人,你想要有人可以陪在你身旁,所以你才会只顾自己地绑住了他。」
他的话听着听着竟让我感到一阵刺耳,且愈来愈难受。
「够了。」我倏地站起身,直接打断了他,不给他继续往下说完的机会。
我的漠然态度,冰冷到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我随即又恢復冷静。
「如果你把我找来只是为了跟我讲这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那我要先回去了。」
虽然桌子上的杯子自进店里到现在一口也没动过,我依然低下头拉开钱包开始从中翻找零钱,好以还他的饮料钱。
段言蔪安静地搅着杯子中的奶茶,半晌后,他再度缓缓出声,「如果说,你会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那我只能说……」
「你,喜欢上了白靖夜。」
鏗鏘一声,从我手中掉落,硬币应声落在木製的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心狠狠一颤,我愣愣地抬眼看向段言蔪,他却没有看我,只顾着低着头旋拌着自己的杯子。
「你……」
「这是你的吧?」段言蔪忽然对上我的视线,右手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的一伸,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等到他的手再度回到桌面时,已经多了一本笔记簿,样式风格简单,封面为风景摄影,却眼熟的让我不禁愕然在原地。
下一秒回过神来,我迅即倾身向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记本,将之紧抱在胸前,随即以带点警戒的眼神看向段言蔪,「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前天晚上我心血来潮想要写日记,却发现笔记本意外失踪了,着急了好一会儿,翻遍了整个二楼都还是找不到,还害我失落了好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段言蔪那边。
「前几天我们不是有一起去诚品?」段言蔪语音微微扬起,除此之外依然无半点波澜,「那时你好像有拿出来写一些东西,最后大家去结帐时,我发现你就把它连同你的笔遗落在地板上,忘了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底下拿出了一隻蓝色圆子笔,底色为深蓝色,白色的圆点点缀于其中,在第一眼我就立刻认出它真的是的我的笔。
「……谢谢。」我接过,以乾哑的声音低应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从刚刚我一直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就像自己的隐私,完全被歼灭,被夺去了保护屏障一般。
「请你珍惜别人的心意,不管是阿杰又或者是靖夜。」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钱我放在桌上了。」
没等他回应,我急速地转身离去,以狼狈的姿态,快的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他一定是看了,看了我的日记内容。
我的理性告诉我,段言蔪这些话应该已经隐忍了很久,或许打从直升考前一晚白靖夜向他们坦白时他就想要来向我问清楚了。其实他早就已经略知一二了,只不过之前无从确认,现在有了铁证,而且他也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只是担心我们而已。
即便自己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正在一点一滴侵蚀着理智的感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谅解,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这件事。
虽然表面上皆若无其事,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麻木,我却把我所有的思念,最真实的心情皆注入了这本日记之中。
『我很想念他,真的很想很想他,想再见见他一面。』
打从买下了它,在那个人脱离我们之后,几乎每一篇日记结尾,都被我写上了类似性质的话。
从第一天,到近期这一段日子,都清清楚楚记载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突然而发作的失心疯,就是突然会有诸如此类的强烈念头。但是我并不因此担心,我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这些只是一时之间的念头,不久后便会消失的。
因为我可以透过文字和日记宣洩,倾倒出这些埋藏在心底、无法向他人吐出的心情,它能代替我保有这些秘密,并且帮我收藏……
只是,都被看见了,全部都被看见了。
体内似乎同时有个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悄悄地开始瓦解,一步步迈向了崩毁。
瞬间也才又领悟了什么。
一张张薄薄的纸张,到底能承载多少思念的寄託?
十公克?二十公克?还是……三十公克?
是不是因为载重量超越了负荷,所以眼泪才会溢出眼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