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酥隐忍的声音响彻脑海。
【你是纯灵之体,绝佳的炉鼎,只要他上你一次就会修为增加,就算你留在这里,凌铵也和废人没有区别。】
【我们之前谈好了的,只有你离开此地,去找厌伏洲,你、凌铵和真正的剑尊才有得救的希望。】
没错,他早就和桃酥串通一气准备出逃。谁知凌铵和崔季玄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厌清欢摇摇晃晃站起身,吼出这辈子最大的声音。
“谢灵逍——你他妈给我听着——!”
“你要是敢杀他——!我就当场自爆——!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吼完这些话,他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未等目眦欲裂的心魔赶来,他手中的邪剑竟然开始疯狂挣扎,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捅。心魔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反水,怒吼道:
“桃酥,你疯了——?!”
桃酥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原地消失,转瞬出现在厌清欢身边。
只见他的身躯冒出红光,一瞬间乌云蔽日,万鬼哭嚎。
以此剑为祭,以生魂为引。
桃酥咬破食指,在厌清欢额头抹上一个玄妙符文。
刹那,两人所占之处裂开一黑色巨渊,渊中罡风无数,乱流万千。
就算神魂俱灭,他也要带厌清欢离开此地。
桃酥想,他答应过他的。
这是誓言。
……
他们刚消失不久,一只苍白消瘦的手硬生生撕开了结界。
来人身萦药香,眸光似血。
正是因为令牌碎裂闻讯赶来的厌伏洲。
“你真是会躲啊。要不是那个令牌,我甚至完全找不到这里。”
厌伏洲强忍心头杀气,一脚踹上白衣剑尊。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条死狗一样,摆着给谁看呢?!不是非要和我抢人吗?你倒是把欢欢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啊?!”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桃酥竟愿意为他撕开空间乱流……”心魔喃喃自语:“那可是深渊啊,万一他们死在里面……”
“你给我闭嘴——”
厌伏洲咳出一口血,一把掐住心魔的脖子,周身隐隐有妖化的痕迹。
“现在,立刻,发动所有势力去找他们——!”
自从桃酥抱着厌清欢跳进空间裂缝,空间里罡风凛冽,如刀割刃卷,在两人肌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这里是深渊。乱流无数,危机四伏,你抱紧我,不要松手……】
剑灵的声音有些虚弱,就像一阵虚无缥缈的尘烟,风一吹就能散。
厌清欢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贴着少年的胸膛,即便这样,他也完全睁不开眼睛。
体内反噬的灵气翻江倒海,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为了救凌铵,他用精血强行激活令牌,使得本就斑驳的经脉雪上加霜。
剑灵知道小狐狸这种状态在深渊里撑不了太久,纵使神魂散逸、浑身剧痛,他也燃烧着魂力强行驱动自己去寻找空间裂缝最薄弱的地方。
衣衫逐渐被血浸透,化为灵消散在黑暗里。
剑灵想,在这漫长的一生里,他被厌清欢亲手锻造送给灵逍,取名为“桃酥”。又在灵逍被扔下山崖后陪他一路杀伐崭露头角。
由于杀气过多,世人皆称他为邪剑。
后来,狐族内乱,妖界大变,灵逍用他结束了厌清欢短暂的性命。借着那口心头血,他逐渐炼化出了神魂。
而灵逍以杀入道,屠尽狐族,他饮尽了余孽的鲜血,在持剑者创立宗门、追求大道的路上立下不世功名。
世人皆默认他为剑宗开山老祖的本命佩剑,可只有桃酥自己知道,厌清欢才是他的造物主,是他神魂诞生的本源,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存在。
他们拥有相似的容貌,也本应拥有相似的性格。
但经年累月的杀戮腐蚀了剑灵澄澈的内心,持剑者一心变强、追求大道的鸿浩之志更让剑下白骨累累、堆积如山。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被灵逍当做厌清欢留下的慰藉,日日夜夜睹物思人、痛彻心扉。他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也是他们爱情的终结者。他担着血腥的灭族骂名,也站在最高处被无数剑修仰望。
千百年过去了,这把赫赫有名的“邪剑”仍旧是一柄无主之剑。殊不知对于桃酥来说,认厌清欢为主才是他从始至终最大的心愿。
作为如此强大的剑灵,他自然可以逼迫厌清欢强行签下契约,也可以百般诱哄生性单纯的小狐狸对他敞开心扉。
但剑灵清醒地明白,他终究被谢灵逍掌控在手里。若他毫无作为,放任事态持续变差,最终只能看着厌清欢在痛苦中蹉跎余生。
这种未来,他为他感到不值。
剑灵想,曾经的厌清欢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说最大的心愿就是和灵逍在一起。但时过境迁,现在失去记忆的小狐狸未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将前世的纠葛强加到现在的欢欢身上。如果谢灵逍不能让厌清欢快乐,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让小狐狸自由。
可惜,经此一劫,他再也没有机会陪在他身边了吧。
剑灵忍受着罡风刮骨的剧痛,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线希望。
少年眼角通红,隐隐有泪光闪过。
“厌清欢,你要好好活下去,找个能让你托付终生的好道侣,别再为了那些男人受伤了……”
至于我——无足轻重、
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