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姜邈也惊慌失措,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那个尴尬的部位。但他那玩意尺寸太过夸张,现在倒像掩耳盗铃般可笑。
“乔叔叔,都怪你太好闻。”当事人倒打一耙,还要继续往乔南寻身上拱,“而且我们自从上次就再也没……做过了,好想要你。”他的嘴唇携呼吸撩拨乔南寻的耳侧,仿佛一只柔软温热的手,一举一动都夹杂暗示。
早已预料到答应所谓的“交往”后会再次发生关系,但没想到姜邈的需求来得这么快。
不过也是,二十不到的小伙子,欲望和精力一样旺盛,无处安放的荷尔蒙驱使着他们对性事热情地探索。
乔南寻不由想起自己的二十岁,那时候他也如此轻率冲动,虽然男友的相貌已模糊不清,但二人在床上颠倒错乱的肉体记忆似还犹在,乔庭轩……就是那时候有的。
不过确实很久没做了,和那个人分开以后,一门心思就放在儿子身上,难怪与姜邈肌肤相触时会感到紧张。乔南寻斜了姜邈一眼,发现他正睁着晶亮的眼眸伏在自己胳膊上,面上的绯红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依然显眼。
真糟糕,就像老东西蓄意诱拐青少年似的,乔南寻嘴唇几乎不动:“你有带套吗?”
姜邈的眼睛迅速睁圆,又一点一点耷拉下去,乔南寻便知道他没带:“那就不行。”同时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不想那么早在清醒状态和姜邈上垒,那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推脱责任。
“那我……那我在你这用手弄出来,行吗?”
乔南寻闭了闭眼睛:“快点。”有什么理由说不行呢?他总不能把起了反应的姜邈赶回乔庭轩房间去。
姜邈飞快地在乔南寻脸上“吧唧”一口:“乔叔叔,我会很快的。”
好笑的台词,可乔南寻笑不出来。他强迫自己忘却方才脸上湿漉漉的触感,却无法忽视姜邈粗重如雷的喘息。由于年龄的差距,他总是把姜邈当成孩子,但孩子不会亲他,也不会对他有欲望。
他们俩挤在被子里,躯体撑出一个避无可避的狭小空间,热气亦消散不去。乔南寻浑身是汗,姜邈的脸也蒸得通红,但血液的躁动刺激得他瞳孔都缩小了,覆在阴茎上的手也急切潦草地撸动。
乔叔叔近在咫尺,是真实的,而非梦里模糊又呆板的幻象。他双眼紧闭,是在假装睡着吗?睫毛却控制不住地颤,真可爱……姜邈盯着乔南寻的脸,回忆上次这张脸上呈现的欢愉与茫然。他的性器每每钉进乔南寻的穴里,对方就蹙着眉头喘,微眯眼睛的模样性感极了,好想吻住那两瓣分开的嘴唇,将愉悦的呻吟和略带痛苦的喘息一同纳入口中。
他还记得……乔叔叔的身体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在做爱前就知道了,因此那天剥掉乔南寻裤子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像拆盲盒似的用期冀又惶恐的目光包裹对方的下体——前端的的确确是男人的阴茎,但再往下,却是一道深色的、闭合的缝穴。
乔南寻是双性人。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直面那异于常人的器官时,姜邈一动不动地打量它好久。久到乔南寻踹了他一脚,吐着酒气说:“觉得恶心就滚。”
“不……不恶心。”姜邈忙将视线移到乔南寻脸上,绽开一个笑,“不恶心。很漂亮。”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试探地伸出手,碰触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腿间稍微朝下,对,就是这个位置,姜邈的手指不由自主下移,却只摸到自己的囊袋。但当时抚摸乔南寻的触感犹存,柔软,湿润,稍微用一点力就挤进深处。记忆快进,姜邈想象自己进入乔南寻的感觉,同时攥住自己硬热如铁的阳物。
还是差了点感觉,手指握紧的刺激粗糙,但抵进乔南寻体内却是全方位的裹覆。姜邈偷偷看片,把每一个主人公都想象成乔南寻,再把渴望射进纸巾。但第一次插进乔南寻逼里时,他甚至没插几下就泄了出来。姜邈大窘,好在乔南寻还醉着,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停了?”
于是姜邈吻住乔南寻,就像现在,他身体前移,刚好能将下巴搁在乔南寻脸庞,嘴唇在对方嘴角厮磨:“乔叔叔……”姜邈想象自己操进他身体里,第二次,“乔叔叔好棒……”
躺在旁边的乔南寻听得耳根发热:明明姜邈没有进入他,他却像被真真切切地侵犯一般。但不管说什么都好像会让姜邈爽到,于是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姜邈的手在被子下撸动,前列腺液的润滑使他的动作带起一串粘腻的水声,仿佛真的在与什么人结合一般。“唔……乔叔叔……南乔叔叔……”姜邈的频率加快,呼吸跟着急促,撞击乔南寻的耳膜和心脏。他的动作也渐趋大胆,一点点挪至乔南寻身上,最后干脆压着他,鸡巴戳在他的腿间,失控地顶。脸上的汗淌在乔南寻脸上,烫得像蜡。
乔南寻终于觉察到姜邈皮囊下即将释放的野兽,随一拱一拱的阴茎模拟性交姿势抵着他的小腹,那是攻城车前进的号角。“姜邈!”他低声出言警告,刺破了混沌的野兽粗喘,姜邈动作停了,随后像没了气的皮球一样瘪在他身上。
“乔叔叔,我不进去。”他把脸贴在乔南寻胸口上,抬起眼笑,“我只是觉得……嗯……你好软啊……”
乔南寻不知道怎么接话,姜邈一边手淫,一边抚摸乔南寻的小腹。乔南寻不胖,但疏于锻炼,肉体软绵绵的,像一筑温巣,将他托住。与之相对的,喜欢打球的姜邈则有一副好身材,他隔着裤子在乔南寻身上蹭,腹肌块块分明,隔着一层睡衣也很清晰。乔南寻被他蹭得发热,热意弥漫到脸上,他想起那天姜邈操他时有力且不知疲倦的腰肢,不愧是年轻人啊,连带着他的激情也被重新点燃了。
姜邈的手碰到一个硬挺的东西,愣了一瞬发现那是乔南寻的阴茎,已经半勃了。他抬头呆呆注视乔南寻,黑暗中的男人表情晦暗不明,只是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捂住他的嘴。
其实乔南寻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么做,也许他猜到了姜邈即将要说的话,他不想听。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反应也没什么丢人的,他这样想,屏住呼吸与姜邈对视。
姜邈的确没出声,但那双眼睛渐渐地弯起来了,不等乔南寻反应,手掌下的嘴唇分开,呵出一口气。一个湿漉漉的东西钻出来,鱼一样游到他的手里。
姜邈舔他的掌心,然后含住他的食指,吮得咂咂有声。“小变态。”乔南寻低骂一句,口腔的温度就顺着手指传来,明明不是性器官,居然莫名产生点快感。
“唔。”姜邈没法说话,但牙齿轻咬乔南寻的指节,算作回应。
就像小孩子在课上传纸条,这个小动作只有乔南寻才能感知到。他突然产生偷情般的快感,这一认知让周身笼罩的夜色和被褥愈发清晰,而儿子乔庭轩的睡颜似乎近在眼前。
于是立即抽走手指:“快点,别在这磨磨蹭蹭!”乔南寻沉着脸,但没人发现裤子里他悄悄并了双腿,女穴夹紧了吐出一股水来。
他不想和姜邈玩这些情侣的“小把戏”,双方只需肉体结合、各取所需就好,最好的结局是体面地分开,不要影响他和乔庭轩的生活。
但姜邈还在无知无觉地逗他:“乔叔叔,可是我就喜欢在你这里‘磨磨蹭蹭’啊。”硬邦邦的阴茎故意往乔南寻腿缝里挤,下流地怼他的大腿肉,“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不等乔南寻问“怎么解决”,姜邈就拨开他的裤子,攥住他的肉棒。
如果姜邈的手再往下一点,就会发现乔南寻湿得可怕,好在他只是让两根阴茎贴在一起,再用手掌裹覆,缓慢摩擦起来。
阳物像人的分身,双方赤身裸体地搂抱。被别人掌控欲望如同交付生命,姜邈操纵着他的每一线呼吸,重则屏住喘息,轻则细细呢喃。乔南寻的大腿肌肉已经绷紧了,手指蜷着似要抓住救命浮木。姜邈的技术太过生疏,但宽大灼热的手掌赋予了滴蜡般的快感,性器的蹭动是热血沸腾的殊死搏斗。乔南寻仰着脖子任姜邈摆弄他,意识已化成纯白一片,就连什么时候射出来的也不知道。
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在喘,窒息者重获空气那般竭力地喘。很累,困意这时候漫上来,偏偏身体湿漉漉的,睡衣都被汗浸透了。
“乔叔叔……”
姜邈的声音飘来,乔南寻等体温稍稍冷却才有力气回他:“出去。”
姜邈嘴角下垂,看着委屈极了。乔南寻连吼他的精力也没有,闭上眼睛:“我要睡了。”
其实就算姜邈想要强行留下,他也没能力赶走。但姜邈只是“哦”了一声,嘴唇在乔南寻唇边徘徊一会,理了理两人的衣服,慢慢退下床去了。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乔南寻吐了口气,他感觉到姜邈还想再来一次,但实在应付不过来了。
谁让姜邈看上了他这样的老东西呢?不对,就连这个“看上”都要打个大大的引号。
他不知道姜邈为什么会对他有兴趣。
乔南寻想不明白姜邈看中他哪里,他不年轻,也不美。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如此不修边幅。那天他刚下班,就进厨房给乔庭轩炖鸡汤。
上高中以来,乔庭轩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乔南寻听信“专家”的话,每天坚持给乔庭轩煲补脑的汤喝。他被蒸汽熏得满脸通红,头发凌乱,围裙下的衣服湿得皮肤半透。姜邈随乔庭轩进门时,就看见了这样的乔南寻。
“你换这双好了。”乔庭轩低头拣出一双旧拖鞋,抬头撞上离开厨房纳凉的乔南寻,扯了身边的男生上前,“呃……这是姜邈,他来我们家玩。”
“叔叔好。”姜邈帅气高挑,笑容和煦,白白净净的乖小孩模样。乔南寻看着就喜欢:“你好啊。”又恨铁不成钢地扫了旁边手插裤兜的儿子一眼:“小轩,今天作业写完了没?”
“作业作业,就知道作业,你就非要在有人来的时候给我找不自在?”乔庭轩刺他,拽了书包回房间去,“姜邈,我房间在这里。”
“来了。”姜邈蹲着换鞋,高声应他,然后抬头笑眯眯地看向乔南寻:“叔叔,等会我们会一起写作业的,你不用担心。”
“诶,”乔南寻被儿子怼得心头酸涩,姜邈的话又让他心里甜滋滋的,“你是小轩的朋友吗?成绩还不错吧?姜——邈,是吧?我记得我在排行榜上看见过你的名字,老师是不是经常表扬你啊?我们家小轩对学习不上心,还要麻烦你多帮帮他——”
姜邈还没回话,房间里的乔庭轩就隔着门打断他:“爸!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啰嗦?!”
乔南寻尴尬地晾在原地,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时一道影子笼上来,姜邈穿了拖鞋靠近他,小他二十岁的男生,居然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我们关系是挺好的,成绩……就一般般吧。”姜邈抿唇一笑,目光紧紧地锁在乔南寻胸前,“庭轩他很用功的,您不用太担心他。”
男生的回答成熟且温和,对比叛逆期的乔庭轩,简直不像一个年龄的孩子。乔南寻回头瞄了眼乔庭轩紧闭的房间,上前抓住姜邈的手:“那……谢谢你啊,也麻烦你多照顾我儿子了。唉,我说什么他都不听,可能会听你的吧。”
姜邈低头,注视两人紧握的双手,慢慢弯起嘴角。
“好的,叔叔。”
乔南寻搓了搓手,回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他不知道乔庭轩带了人回家,如果添一张嘴吃饭,还得多做几道菜。
他被油烟呛得打喷嚏,这时姜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叔叔,洗手间在哪啊?”
“我指给你。”乔南寻用上臂的袖子抹去火辣辣的泪水,“对了,你有没有忌口啊?”
姜邈笑起来:“没有,只要是叔叔你做的我都爱吃。”
“嘴真甜。”乔南寻不由感叹:为什么小轩就不能像姜邈学学呢?
晚餐时,姜邈的饭添到第二碗,乔庭轩还在慢悠悠地边吃边玩手机,乔南寻觉得扎眼又丢脸,低声劝道:“小轩!吃饭就好好吃饭!”
“你吃你自己的不就行了,管我怎么吃。”
乔南寻脸涨得通红,姜邈倒仍是笑眯眯的,像在看热闹似的。他不想在儿子的同学面前丢脸,便闷声吃饭。
几乎没怎么夹菜,乔南寻自虐似的咀嚼一团没什么味道的大米饭。这时姜邈惊呼出声:“乔叔叔,你做的豆腐真好吃。”
“是吗?”他勉强笑了笑,看见乔庭轩还在玩手机,儿子不喜欢,他做得好不好吃有什么用?
“不信你尝尝。”姜邈很自然地用盘里的勺子盛了几块进乔南寻的碗里。
被一个小孩投喂自己做的饭菜真是有点奇怪,而且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姜邈的举动越界了。但那毕竟出于好心,乔南寻顺从地把豆腐夹进嘴里,挤出一个笑:“是诶。”
吃完饭后天色已暗,姜邈提出该回家了,乔南寻说:“你应该不熟悉这里的路吧?我送你下去,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瞎操心!”乔庭轩翻了个白眼,姜邈正在换鞋子,闻言抬起头笑:“那就麻烦乔叔叔了。”
其实以前乔庭轩经常把同学带回家来,但乔南寻这是头一次提出送对方下楼。也许是因为姜邈很讨他喜欢,也许是因为和乔庭轩相处让他觉得窒息,他想暂时离家缓一缓。
两个人在漆黑的小路上走,被风一吹,乔南寻感到挣脱樊笼的自由。“那个……你和小轩的关系很好吗?”乔南寻不习惯这样的安静,总忍不住说点什么。
“还可以。”
那就应该只是普通朋友了。
“唉,你也看见了,我们是单亲家庭,小轩他……就我一个人在照顾,我一个人肯定有管不到的地方,比如学校啊我就没什么精力照顾……看见他能有你们这些朋友,我就放心了。”
“单亲?他的妈妈呢?”
乔南寻攥紧了拳,感到姜邈的目光灼着他的脸,半晌才说:“我和我的另一半很早就分开了。”
“所以……叔叔你现在是单身了?”
乔南寻不知道一个小孩为什么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许姜邈还有点八卦的属性吧:“嗯,也没人愿意找一个带小孩的人吧,而且……”想到自己身体的怪异,他迅速转移话题,“你呢?你家教这么好,一定很幸福吧?”
姜邈“扑哧”一笑:“我父母几乎从来都不在家的,和没有差不多。”
“啊……”
“他们要赚钱,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居然是这样的家庭吗?乔南寻看向姜邈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那也没办法啊,工作很辛苦的,他们要多赚点钱,才能让你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姜邈“啊”了一声,低低地说:“其实我更羡慕乔庭轩一些,他有你这样关心他的爸爸。”
不被儿子认可的付出却被另一个人看见,乔南寻简直感动得要落泪。
“没关系的,你随时都可以来我们家吃饭。”想到姜邈一顿吃了那么多,乔南寻有些心疼菜钱,但偶尔几次倒也没什么。
“谢谢你,乔叔叔。”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主干道了,姜邈似乎看见了什么,突然站定了身体:“那个……乔叔叔你回去吧,我、我自己走就行。”
“好,有空常来我们家玩。”
姜邈在原地等乔南寻走远,直到那背影缩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他吐了口气,双手揣兜,慢慢往前挪到一辆黑车前,俯身钻了进去。
姜邈似乎记住了那天的话,时不时就跟着乔庭轩来家里玩,顺便吃晚饭。乔南寻看着钱包余额头疼,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儿子。
因为穿着校服,所以分辨不出姜邈的家境如何,但看他夸赞自己手艺的模样,大约家庭条件一般,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姜邈这么懂事,大抵如此。
因此,在姜邈把一叠钞票塞进乔南寻口袋,说:“乔叔叔,我以后都在你这里吃晚饭,行吗?”乔南寻大惊失色,推开了那些钱:“不用了!你爸妈赚钱也不容易,反正你是小轩的朋友,我多做点菜也不麻烦!”
两人拉扯一番,姜邈想了想,又说:“那我以后来的时候,顺路买点菜给你,可以吗?”
乔南寻低了头:“不用这么麻烦你……”
姜邈真是个懂事的小孩。
“我真的很喜欢乔叔叔做的菜,”姜邈突然走上前,一把将乔南寻抱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而且,我也……想帮上忙。”
乔南寻窘,姜邈的手放在他的腰上,双臂有力地圈紧。肩膀的衣服滑下去一点,露出裸露的皮肤,刚好触到柔软的东西,是姜邈的嘴唇,似乎无意识地轻蹭。那感觉很奇怪,有些冒犯和暧昧的距离,他想逃跑,又不想把姜邈想得那么坏。
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姿势!他是你儿子的同学,你们俩都是男人,他比你小二十岁!你也不是什么貌若天仙的角色!别整天用下流的想法揣测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姜邈或许太过缺爱,所以喜欢黏黏糊糊的搂抱。乔南寻身体僵硬片刻,然后强行挤出一个笑:“没事的,你喜欢就好。”
此后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变化:下午放学,姜邈和乔庭轩一同回家,姜邈带来第二天用的菜,然后进乔庭轩的房间与他一起写作业。乔南寻把晚餐做出来,三个人一同用餐。
姜邈像一个润滑剂,有他在,平常紧张的父子关系有了缓冲地带。加上姜邈会辅导乔庭轩写作业,看着儿子学习不用自己操心,乔南寻心里吃了糖似的甜。
不知不觉,他好像渐渐习惯姜邈的存在了。
这段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呢?
乔南寻想:也许那天应该阻止姜邈进他的房间的。
学校布置了一个手工作业,姜邈和乔庭轩在房间找剪刀,未果,乔南寻说:“好像之前被我收进我房间的抽屉里面了,你们找找看。”
姜邈走进房间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乔南寻跟着进去:“找到了吗?也可能是我记错了——”骤然瞪大眼睛,发现姜邈站在床头柜旁,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血液瞬间凝固,近乎失控地冲上前夺走照片,姜邈忙道歉:“对不起乔叔叔,我不是故意找到的!我——我只是想找剪刀……”他已经手足无措了,脸上显出慌乱的神色,乔南寻捏着照片在手里,渐渐镇定下来:“没关系,是我没放好。”他不可能和一个小孩计较这些琐事,那太小气了。
乔南寻沉默地在房间里翻找剪刀,把东西递给姜邈时,对方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跑出去。等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从口袋里拣出照片,移在眼前。
这是一张双人合照,照片上,一个男人将乔南寻拥在怀里,而尚还年轻的他伏在男人胸前,一身格子衬衫,冲镜头腼腆地笑。那个男人则笑容爽朗,五官锋利,领口大敞,揽着乔南寻的模样狂放不羁。如果细细揣摩,会发觉他的五官竟和乔庭轩有几分相似。
任云山……
乔南寻闭了闭眼,把照片放回原位。想了想,又拿出来,收进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好在姜邈没有问,乔南寻以为过去十几年了,他早就不会在意,但其实不是这样。
如果说这只是个契机,那彻底的越界大约在一个月后的下午。乔南寻接到姜邈的电话:乔庭轩摔伤了。
“叔叔,我把他送去医院了,今晚估计回不去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乔南寻惊得魂飞天外,当即请了假奔去医院,乔庭轩躺在病床上,一条腿的脚踝处肿得老高,被吊在床头一动不动。姜邈坐在床边,看见乔南寻过来,忙站起身:“叔叔,你来了。”
乔南寻拨开他直奔乔庭轩:“怎么回事?”
“打球扭到了,又没什么事。”乔庭轩以为乔南寻又要教育他,提前堵住他的话头,“姜邈说会帮我复习的,不会落下学习进度,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乔南寻的脸憋得青紫,半天挤出一句:“……我是关心你。”然后终于将目光放在姜邈身上:“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啊。”
想到自己急匆匆跑来见儿子,却根本没落得一个好,乔南寻就憋闷气恼。他还惦记自己要补的假,还有因突然请假扣去的工资。逃离似的扭身折回门口,猛转过身:“那个……医药费在哪交?”
姜邈蹦到他身边:“乔叔叔,不用了。”
“怎么会不用?我路上赶得急,也没带他病历,不知道这里要不要……”
“真的不用了,乔叔叔,”姜邈眼眸暗沉,“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替庭轩付过了。”
乔南寻一愣,迅速转向乔庭轩:“咱们家又不是没钱,你怎么让别人付呢?”姜邈忙截住他的话:“没事的,”他压低声音,目光却死死按在乔南寻脸上,“庭轩也是我的朋友。”
“那我现在把钱给你。”乔南寻低头翻钱包,却被姜邈攥住了手:“没关系的,”他笑了笑,“就是一点小钱。”
乔南寻的动作僵住,他怔怔注视姜邈,发现男生今天没有穿校服,水蓝色冲锋衣宽大挺括,脚上踏着一双造型张扬的运动鞋,看着价格不菲,全然不像他想象的那个“穷人家的孩子”。
瞬间明白了什么,可姜邈从没说过他的家境,只是乔南寻一厢情愿的猜测。他没法多说什么,就连那被戏耍般的尴尬也无处发泄。姜邈那句轻飘飘的“一点小钱”也令他无地自容,乔庭轩就躺在一边呢,他不想让儿子看轻他。
局促地捏着双手,姜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试图挽回:“我是说……”乔南寻已挤出了笑:“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乔庭轩说“随便”,姜邈前跨一步,凑上来:“叔叔,我和你一起。”
走出医院,浸在料峭的夜风里,乔南寻将下巴藏在衣领下,获得一丝飘渺的安全感。远离了乔庭轩,他才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对姜邈说:“我把钱还给你。”
“真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