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节日的喜庆像是一团热烈的火苗,带着暖意从街的这头烧到那头,却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颜星逸。
他最终选择了马路对面那家冷冷清清的咖啡店。
店里只有一个百无聊赖刷视频的店员,颜星逸在点咖啡的时候,那店员的手机正好播的是一个做月饼的视频,配乐叮叮咚咚地,颇为活泼,他多瞥了一眼,只看见一双灵巧的手,和一堆任由那人摆布的材料。
咖啡来得太是时候,以至于颜星逸错过了一闪而过的,食指指节上的那颗痣。
颜星逸在咖啡店里待到了将近十点,舅舅的车才徐徐出现在视野里。他本想站起来去找他们,却看见舅舅和舅母拎着大包小包迈下车,跟在他们身后的表弟握着一个机甲模样的新玩具,他兴许在摆弄的途中有了新发现,兴冲冲地把玩具递到舅舅面前,后者笑盈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们,于是颜星逸缓缓地坐回了原处。
他忽然强烈地意识到,那并不是他的家,不过是一个暂时供他临时停靠的港湾,他是一个多余的外来者,又或者说是入侵者,是不应该呆在那个屋子里的。
颜星逸最终又在咖啡店坐了两个小时,直到成年以来的第一个中秋节彻底过去,他才回到舅舅的家中。
面对舅舅充满歉意和担忧的眼神,颜星逸选择了撒谎,他告诉他,自己被邀请到同学家中,度过了一个很完美的中秋节。
自那之后,他便为自己划下一道作为借住者不可逾越的界线。他会选择早两个小时起床出门以避开其他人,也会特意想办法解决了晚饭再回去,以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时光。
他像一个寄住在此处的,沉默的幽灵。
因此,即便舅舅再三挽留,颜星逸在考上大学的那天起,便主动搬离了那个本就不属于他的家。
也许是因为舅母的阻拦,再加上颜星逸的故意疏远,他和舅舅之间的联络频率从一周一次,降低到一个月一次,而后又到半年一次,现在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打一个电话。
在大学期间,每逢别人放假回家之际,颜星逸则永远是申请留在宿舍里的那一个。而他的假期内容更是乏善可陈,偶尔去图书馆待上一整天,又或者把时间都花在打工上,有时候甚至主动选择上夜班,以逃避只有他一人的,寂静的宿舍。
即便是工作以后,颜星逸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是把图书馆一环去掉,只剩下公司与自己租的屋子两点一线。
如果颜星逸愿意,他其实可以有很多时间,也有很多地方可去,只是唯一去不了的,就是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直到碰见方明熙。
可那个给他一个家的人,现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颜星逸安静地退出了那个不再需要他的病房,住院部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他最熟悉也是最讨厌的消毒水味,连呼吸间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他再待不下去,转身走向楼下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