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慌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略过,最后对上了段酌黑压压的眼睛。
季眠生了一双不会藏事的眼睛,通透的瞳孔什么也情绪也掩盖不了,不安、愧疚,此刻在他的眼眸中,被对面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迷茫地看着段酌,脸上有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求救似的信号。
可被他注视着的人却接收到了。
下一秒,段酌淡淡开口:“吃饭。”
这一声落地,就好像某道看不见的阀门开关被关上了,它强硬地将沉闷的过去连同空气一起隔绝在外。
年夜饭过后,季眠很自觉地肩负起收拾厨房的重任,让穆语曼在客厅休息。
他把碗筷叠好,将一部分放到洗碗池,开始干活。
过了会儿,段酌也进来了,不做声地整理好案板上洗干净的餐具,把垃圾也顺带清理了。
“哥?”
“嗯。”
“我来干就好了。”
段酌没搭理他。
放平常孙齐过来蹭饭,他才懒得来帮忙。但今天碗筷多,让季眠一个人收拾估计春晚都放完了。
而且……
段酌盯着季眠忙忙碌碌的后脑勺。
刚才从厨房外面看见他,孤零零的一条细瘦的背影,好像在他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对不起啊,哥。”在餐盘叮当碰撞的声音中,季眠开口。
他垂首偏过头,漂亮的棕色瞳孔映着段酌的身影。
“本来很好的节日,都被我毁了。”
“……”
段酌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别开视线。
果然是傻子。他暗想。
第二天中午,季眠的房门被敲响。
一开门,还是段酌,还是那吝啬的两个字——“下来。”
季眠乖乖跟着下去了。
这次,段酌的屋子里没有别人。
“语曼姐不在吗?”季眠问。
“她回老家,看老人。”
“哦。那哥您不用回老家吗?”
“不回。都死光了。”
季眠睁大眼睛,愕然两秒,才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哥,我没想……”
“信了?”段酌乐了,“骗你的。”
“……”季眠眉头紧皱,“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好。”
段酌笑容敛了,冷冷扯了下嘴角。这小子,还教训起他来了?
季眠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有点不解。
既然语曼姐不在,那大哥为什么要喊他下来?
他灵光一现,说道:“哥您吃过饭了吗?是要我去买午饭吗?”
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了。
“……”
段酌齿关咬紧,半截烟被他衔着,也跟着他咬牙的动作向上挑了挑。
每次季眠同自己说话,段酌都觉得自己不是姓“段”,而是姓“周”,全名周扒皮。
他平时难道很苛待这小子吗?
段酌仔细回忆了下。他不就平常让这小子跑跑腿,削削木头?
他还给他地方住,想起来还会发发工资——这小子自己不要的。
“哥您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用不着特意上来一趟……”季眠很贴心,“多辛苦呀。”
段酌紧咬的牙松了又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现在是过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