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勉强算是木雕的玩意儿。
木雕圆滚滚的,辨不出具体的形状。
穆语曼怔了下,从他手中接过木雕,仔仔细细打量半晌。
不久前,她向自家弟弟问起季眠在店里的近况,段酌回答说“挺好的”,接着又道:“他很会雕土豆。”
那时候,穆语曼只以为她弟弟难得开了个玩笑。
她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这、这个是土豆吧,雕得很好呀。”
季眠懵了一下,缓缓道:“那个……是兔子。”
穆语曼:“……”
啧。大失误。
……
五分钟后,季眠满脸通红地走出门。
只要回忆起穆语曼欣然收下了那只形状难辨的木雕兔子,并且郑重其事地将其摆在窗台,他就愈发窘迫。
段酌的木雕店就开在附近,身为干姐姐的她怎么会缺这些东西呢?何况他的手艺还那么……
但他又只能送这些了,他什么也没有。
季眠只能雕得再仔细些,再用功些,雕刻的周期再长一些,可仍旧无济于事。他似乎在这种手工活上很没有天赋。
在第七十九颗“土豆”诞生后,季眠决定放弃闷头学习了。
他捡回了自己作为曾经的扒手最拿手的本领——偷东西。
他决定偷师。
段酌今日就在店内。新年结束后,新年时的单子已经年后的几个订单堆在一起,他这半个月来几乎都待在店里工作,甚少外出。
他手拿一把牙刀,正在一块二十公分的人形木头上雕刻曲线。
季眠对这个订单有点印象。是一个顾客定制的古风人物雕像。
段酌很少做人物雕像,但他抓形却非常精准。
头戴斗笠的少女侠客已经初具雏形,斗笠的轻纱被风轻轻扬起,动态感十足。
季眠默不作声地从段酌身边经过,然后悄悄用眼睛瞥一下,没一会儿又在店内走一圈,路过段酌再瞥一下。
但这样断断续续地看压根学不到什么。
他踌躇一会儿,假装去拿工具,实则蹑手蹑脚地站在了段酌身后偷看,刻意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
穿堂风从店门口吹进来,掠过段酌的头发和外套,轻拂季眠的面庞。有一股淡淡的,木头的香味——来自于段酌,与初春的青草和春泥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很好闻。
“想学?”
后脑勺长着第三只眼睛的段酌忽然间开口,季眠吓得耸了下肩膀。
回神后,他飞快地点头,点完才恍然想起来,段酌应该是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的。
他于是绕到段酌身侧,在他旁边蹲下来,眼睛很亮。
“想学,哥。”
“哦。”段酌扫了他一眼,唇角勾了下,“那你想吧。”
“……”
段酌不愿意教人,故而之后的几周里,季眠的木雕作品行列里光荣地增加了十三颗“土豆”,各个被打磨得表皮油光。
季眠别的本事没见涨,打磨抛光的技能倒是提升不少。
四月初旬的一个早晨,段酌说了句“出门办事”,就把店里的钥匙丢给季眠,要他留下来看店。
季眠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刨木花,直至吃过午饭才开始歇息,搬来一张小马扎坐在店门口,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出神。
午饭前,太阳还高高悬挂在万里无云的天际上,短短两个小时过去,天公就蓦然变了脸色,俨然一副要下雨的前奏。
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缓缓开进来,在木雕店的门口停下来。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表情叼叼的青年。
季眠眯缝眼睛分辨了半晌,确定这人就是批了层奇怪外皮的孙齐。
走近后,孙齐把脸上那副装腔作势的墨镜扒拉下来,露出单眼皮的三白眼。“大哥呢?电话打不通。”
“出门去了。”
孙齐回头看了看附近,“不对呀,车还在这呢。”
那辆灰色的大众车还停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