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即将要走了,却有点不敢再看段酌的眼睛。
想什么呢?他晃晃脑袋。
距离火车开点只剩下十分钟,要赶不上车了。
“哥,我走了。”他说道。
“嗯。”
季眠拖着行李箱,朝着候车室的方向走去。
走出十几米,脚步却缓缓停住。
季眠松开行李箱,忽地转身跑回来,一头扎进段酌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哥。”
季眠第一次这么胆大包天,手指用力攥着段酌后背衣摆的衣料。
段酌被他抱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从季眠原本的地方落回自己的怀里。
季眠的头发蹭到他的下巴上、脸上。
段酌想了想,歪过了脑袋,侧脸靠在季眠软篷篷的头发上,想着:这大概就是他们这辈子最近的距离了。
季眠大一下学期的初春,他第一次没能参加穆语曼的生日。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穆语曼是比贤者和智者更值得尊敬的人,她的生日是仅次于春节和中秋的大日子。这两年,尽管穆语曼不再愿意为自己的生日兴师动众,但还是会跟段酌几人吃顿晚饭,切一个不大的蛋糕。
孙齐还是带着徐晓筱前来,不过两人此时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今年年前,他们已经完婚了。
季眠的电话在晚饭结束时打来。
“语曼姐,生日快乐。”他在电话里说道。
穆语曼笑着收下他的祝福,又问起季眠的近况。她开了手机扩音,桌上的人都听得到季眠的声音。孙齐跟徐晓筱也时不时地对在旁边说上两句,孙齐的嗓门很大。
餐桌上笑声不断,气氛格外温馨和谐。段酌垂着眼皮,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惹得孙齐频频往他身上看。
大哥这是抽了哪门子疯?平常跟季眠煲电话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安静的,怎么这时候表现得跟个被排挤的“孤狼”似的?
“语曼姐。”季眠的声音小了点,“我哥在旁边吗,怎么没听见他讲话?”
穆语曼这才转头望向段酌。
段酌牵动嘴角笑了,在场没人知道他笑容的真正含义。
他很得意,得意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即便有穆语曼在场,季眠关注在意的人,还是他。
他没意识到自己用沉默来博得季眠关注的行为究竟有多幼稚。好在在场的人里,也无人会将“博关注”这样的字眼与段酌行为的动机联系起来。
段酌从穆语曼手里接过电话,做的第一件事是关掉扩音,然后带着手机起身离开餐桌。
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是什么重要机密似的。
在别人的生日上夺过祝贺者的电话,这样的行为未免显得过于霸道了。
“大哥也真是的,平常跟季眠煲电话粥就算了,怎么这时候也这么腻歪?”孙齐看得直摇头。
段酌来到客厅窗前,侧着头对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神色很温柔。
穆语曼瞧着自家弟弟眉眼低垂,笑着同电话那头讲话的神情,忽然晃了下神,隐约感觉哪里奇怪。
段酌很敬爱她,穆语曼也自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要好,可他却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这样的情绪。
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浮上心头。穆语曼眉心轻蹙,但最终也没有找到这微妙感的源头。
晚上九点,段酌拎着袋厨余垃圾下楼。
出了入户门,一眼就对上楼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头前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在这样的穷街区里,这车几乎可以当是观光景点供起来了。
段酌不巧与车头的男人对上视线,从对方压着的眉头看出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但他向来没几两善心,见状也不欲理会,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好。”男人却叫住了他。
段酌心里“啧”了一声。
“你认识穆医生吗?”对方眼神探究,在夜色中打量着段酌。
段酌对这种探究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立即判断出来:这又是他姐的追求者。
穆语曼的追求者从来就没少过,但段酌了解他姐的性子,无论是再怎样优秀的异性,她都从未给过对方眼神。
有时候碰到没分寸纠缠不休的家伙,段酌也出面帮忙处理过几次。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