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野坐下,从书包里抽了张湿纸巾,低头擦了擦手。
方子豪一边叫一边抖落衣服,等几只虫子纷纷从他的衣服里掉到地上,他才在最初的惊吓后回过神来,顿时觉得羞愤。
恼羞成怒之下,他抄起自己桌上的铁文具盒,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回击。
那只文具盒狠狠敲在了骆野的脑袋上。
铁质的东西,加上方子豪胖乎,力气也大,砸到骆野脑袋上时发出挺大一声响。
骆野被敲得懵了一下,动手的人也被自己的力气吓了一跳。
方子豪磕磕巴巴地:“我、我……”
他话没说出来,面前的少年却冷冰冰地撩起眼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骆野并不擅长处理肢体上的冲突,他通常不告诉母亲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喜欢跟老师告状。
但他会吓唬人。
方子豪对上他森然的眼睛,墩一下坐下来了,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又抹不开脸,只好茫然无措地瞪着眼睛。
过了几秒,他快速带着自己的笔盒转过身,选择逃避问题。
骆野抬手摸了下被砸到的地方,挺疼的,但没什么事。
他看了眼前面明显安分不少的方子豪,垂下眼睛,懒得再搭理了。
晚上回家,吃过饭,骆野回自己的卧室学习。
过了会儿,他听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知道是季眠进来了。
兄弟两人都没有敲门的意识,因为年纪相仿,性别相同,再者门上有锁,如果要换衣服什么的直接把门锁上就行。
季眠带着书,在骆野的书桌左边坐下来。
两人都没跟彼此打招呼,到了位置就开始低头翻书。
相安无事共处了一个小时,季眠快速刷完当天的作业,稍作休息。
仗着自己个头高,他肆无忌惮地俯视着正专心解题的弟弟,看骆野在草稿本上写下一行行的演算过程。
直到一条绿色的生物突兀地出现在了白色的稿纸上,一节一节的身体缓慢地蠕动爬行。
季眠:“……”
骆野也注意到了从文具盒里爬出来的漏网之鱼,平静地把它丢回了文具盒里。
——不小心漏了一条,明天还给那个谁谁谁吧。
季眠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骆野毛茸茸的脑袋,思考以项念的人设,要怎么教育孩子应该对生命有所敬畏……不能随便乱抓。
他悄悄地看着骆野的发旋,目光一顿。
骆野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影动了下。季眠的手从他颈后伸了过去。
旋即,骆野的脖颈被人用手轻轻勾了过去。
骆野上身没稳住,额头碰到了季眠的右肩。
他努力直起上身,结果下一秒,季眠却朝他靠过来了,右手扣着他的后颈。
骆野发觉哥哥离自己很近,“哥哥?”
季眠用左手指尖挑开骆野左额前的碎发,看着他额角指腹大小的红色印痕,往上隐没进乌黑的发丝里。
“额头怎么了?”
骆野怔了一下,没吭声。
他知道季眠是看到了今天方子豪用笔盒砸到的地方了。被笔盒打到的地方其实已经不疼了,但是因为年纪小,皮肤磕了碰了很容易留下痕迹。
季眠唇角缓缓落下来了,声音却装得漫不经心:“谁打的?”
听到他的问法,骆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如果是母亲看见了,大概会一脸担忧地问他是不是和别的孩子打架了。
两种问法中,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他低着头,眨了下眼睛,还是没说话。
季眠想到什么,换了个问题:“虫子是你抓的?”
骆野这回乖乖答了:“不是。”
“……”
季眠看着骆野纯良无害的侧脸,心情沉重。
他松了手。
骆野的脑袋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