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2)

很快,一个同上一世垂垂老矣的覃昭昭一样的老妪出现在陆宴眼前。

她佝偻着身躯,抱着一只浑身泥巴的小猪仔,咧着没剩几颗牙齿的干瘪嘴巴笑呵呵道:“昭昭乖,等猪娃养大喽,你就能吃上肉喽。人要吃饭,小猪要长成大猪,也得吃不少草咧!”

随即视线一转,一个干瘦的黄毛小丫头出现,她也咧着没长几颗牙齿的嘴巴,奶声奶气道:“奶奶,昭昭和你一起,割草,喂猪,把小猪养的,胖胖的,过年,宰来吃!”

一老一少宝贝地搂着脏兮兮的小猪,慢悠悠的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听着她们絮絮叨叨的闲话,陆宴才知道,眼前干瘦黑黄的黄毛丫头,就是覃昭昭。

和他所以为的机敏美丽的世家女子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

一幅幅画面飞快掠过,陆宴终于看到了小师妹的生平。

覃昭昭生于人间山村里贫困的农户人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覃昭昭才能站稳,就日日跟着家人去田间劳作。

她人小力气弱,拖着比自己还高的竹篓,吃力地跟着老祖母,将老人割下的猪笼草一根不落地拾到竹篓中。

等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她便坐在竹篓里,被父亲背回家。

回家后父亲砍柴生火,母亲淘米做饭,覃昭昭就趴在臭烘烘的猪圈边看祖母用猪笼草喂猪。

猪慢慢长大,一年就只能养成一头,卖猪的钱用来买粮食和种子,最后只剩百十来文钱,买了盐巴和治病的药材,钱就没了。

来年还得赊账从旁人家买上一头小猪仔,一篓草一篓草的喂大,等猪长大了,卖给屠户后,卖猪的钱再还上赊账买猪仔的钱。

家里的猪卖了一头又一头,但家里人总是吃不饱肚子,祖母越发佝偻了身躯,等覃昭昭能握住杀猪刀给猪放血的时候,祖母竟再也下不了床。

她还没有太老,然而仅仅是一场风寒,就让老人气息奄奄。

眼看祖母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艰难地喘着气,覃昭昭将杀猪后剩下的碎骨头熬成的肉汤喂给祖母,祖母用黑瘦干枯的手抚摸着覃昭昭的头,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光。

她说:“昭昭,祖母该去见列祖列宗了。这汤,我喝了浪费,你拿给你娘吧,她怀着你的弟弟,得补补身子。”

一天天养大的猪一家人谁都舍不得尝一口肉,连猪血都得一滴不剩地接在木桶里卖掉,但即使如此,家里还是凑不出给祖母买药的钱。

覃昭昭哭着将汤碗凑到祖母嘴边:“阿奶,你吃,明年昭昭割更多的草,养两头猪,留下一头家里吃。猪皮用来熬油渣,熬好猪油再炒满满一大碗肉,阿奶,咱们一起吃,吃得饱饱的。”

祖母沉沉地叹口气,她尝了一口只有两朵油花放了一点点盐的碎骨汤,悲苦道:“这汤,真香啊。”

那年春天,祖母还是走了。

在祖母得上风寒的时候,覃家人就平静的接受了现实,覃昭昭抱着祖母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她的父亲和母亲却没有一刻闲暇用来悲伤,他们变卖了家里的家具,堪堪凑够银子,买了副薄棺材安葬了老人。

人老了就会死,可穷人家连安葬老人都得勒紧裤腰带,那年家里提前卖了半年的粮食,就只是为了安葬劳碌一生的家人。

埋了祖母后,家里人商量去谁家赊账买一头小猪仔,村里人知道覃家安葬老人欠了钱,今年肯定还不上买猪钱,都不想再给他们卖猪仔,覃家还得去越过山的邻村去买。

覃昭昭的娘亲肚子大了,出不了远门,父亲得照顾母亲,于是那年翻过山去买猪的人成了还是个孩子的覃昭昭。

她做男孩打扮,天不亮就动身赶路,等天黑时才买到猪,当覃昭昭抱着小黑猪顺着山路回家时,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人影飞过。

一个人,一个白净的男人,那是,仙人!

明晃晃的月亮照在那人身上,雪白簇新的衣服,乌黑的长发和闪闪发光的玉饰,仙人所到之处,野兽全都惊逃躲避,原本危机四伏的丛林,那一夜竟安静到连树叶落下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覃昭昭看呆了,她早就从村里老人口中听闻过世上有仙人,但村里人从未见过传说中的仙人,都只当是个传说。

仙人是会用仙术救人的!

覃昭昭抱着小猪追着仙人一路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追仙人做什么,大约是想求他救救祖母,但是祖母已经埋葬入土了,求仙人有用么,覃昭昭也没想明白,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追上那个会飞的仙人。

可她直跑到山的尽头,也没追上仙人。

他乘着白鹤消失在了山尽头的白云深处。

天光大亮,覃昭昭抱着饿到哼唧的猪仔呆呆地看着天空尽头,她的鞋跑丢掉了一只,覃昭昭顺着路找回来,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将猪放在猪圈里,对着饿得直叫的小猪道:“猪,原来世上是有仙人的。”

要是她能在祖母生病时找到仙人,求仙人开恩,祖母大概就不用死了。

覃昭昭这么想着,可仙人就像是一个梦境,她告诉母亲,告诉父亲,告诉村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当她发了癔症,但看着慢慢长大的小猪仔,覃昭昭便能确信,世上的确有仙人。

仙人住在山那头的云里面,她现在还找不到,爹娘也不许她再跑到山里去,免得遇到野兽。覃昭昭便死了心,除了忙碌的时候偶尔会看着天尽头发呆,一切似乎都没变化。

直到,在祖母下葬两个月后,家里没有了一点余粮,父亲看着即将临盆的妻子愁白了头发,听说山后悬崖边有人参,县令家愿意花十两银子买一根人参,父亲便决定去山后采参。

可农户哪有采药人的技巧呢,又是在悬崖边上采药,很快,父亲鲜血淋漓的尸体就被抬回村里。

父亲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

覃昭昭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再清醒过来,听闻到的就是母亲伤心过度动了胎气,早产血崩不止。

稳婆和村里的大夫全都聚在覃昭昭家破败的茅屋里,她浑身发抖地听着母亲痛苦地哀嚎,几个时辰后,稳婆和大夫都说没救了,他们还告诉她,连她未出世的弟弟,也因为母亲吃不饱肚子,没被生出来就没了气息。

母亲死时浑身的血都流干了,大夫让覃昭昭进门时,她看到母亲被卷在染血的被子里,瞪着密布血丝的眼睛看着房顶。

覃昭昭跪在床边,将脸贴在母亲凉透的手心里,低声道:“娘,你醒醒。”

逆徒难为18

“昭昭,你娘没了。”

“可怜见的,这闺女虚岁也才十三,没爹没娘怎么活下去啊。”

看着容貌秀美的覃昭昭,有人起了旁的心思。

一个粗壮的婆子走过来,像是抓小鸡仔一样抓住了覃昭昭的胳膊,另一只手还在覃昭昭腰上和胸脯上狠狠捏了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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