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
清晨,雪停了,阳光冲破晦暗天际普照大地。
城南有一条老街,街尾的修车行店门大开,一个穿黑背心的魁梧大叔坐在门口抽烟,天寒地冻也不惧冷,连着抽完两根,起身撑了个懒腰,转身回店里干活。
“叔!”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他觉得耳熟,转身见到从计程车上蹦下来的安岚,手里拎着烤鸡,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明亮。
他笑眯眯地问:“绵绵啊,你怎么跑来了?”
“当然是来送烤鸡,我知道您最好这一口。”
安岚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得像一对父女。
“还是你有孝心。”他满脸慈祥地笑,带着她往店里走,“中午留下吃饭,叔给你露两手。”
“叔的红烧肉天上有地下无,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男人被哄得眉开眼笑,随手拿了件外套,“你帮我看会儿店,我去买菜。”
安岚满口应好,左看右看没见到苏钦洛,转头问苏爸,“苏苏了?”
“她还在里头睡觉,昨晚又熬通宵。”
说起这个苏爸就愁,连声叹息,“你帮我劝劝她,再年轻也不能这么折腾身体。”
安岚收起笑,严肃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店面是自家的,往里走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是苏钦洛的卧室。
她有轻微洁癖,屋里收拾得整洁干净,一丝灰尘都寻不见。
屋外的阳光透过纱质窗帘铺在小床上,床上的人还没醒,翻个身滚到阴暗处继续补眠。
安岚进屋后没急着吵醒她,轻手轻脚走到祭台前,上头摆放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那是苏钦洛的妈妈,几年前生病去世了。
苏妈的离世对苏钦洛打击很大,她颓废了一年,苏爸开车带她四处游玩,她慢慢从低迷崩溃的情绪里爬出来,走向正轨。
“擦。”
火柴燃起,点亮香火。
祭拜完,她悠悠转身,苏钦洛已经坐起靠在床头醒瞌睡。
安岚吓一跳,捂着胸口喘息,“你搞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怎么大清早跑来了?”苏钦洛摸到床头的烟,点了根放进嘴里,缓慢吸吐,“不用陪你的蒋叔叔?”
“某人消失好几天,鬼知道死哪里去了。”安岚狂翻白眼,气不打一处来,“狗男人,吃完豆腐就玩消失。”
苏钦洛也不吱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
“笑幽怨的小媳妇。”
安岚脸一红,日常嘴硬,“请注意你的措辞,他不是我的男人,顶多算个旧人,还是被我嫌弃抛弃的那种。”
苏钦洛抑扬顿挫地“哦”了声,猛吸一口烟,飘飘吹散,“那天晚上,你们在车里”
话没说完,安岚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心慌意乱地眨眼。
“我我我喝醉了,然后失忆了,所以不算数。”
苏钦洛扯开她的手,吸完最后一口烟,跳下床,走到门前回身看她,“我想了想,好像也只有他出现,你才会露出这么娇羞可爱的一面。”
“苏苏!”
她一脸无辜地举起手,出门时不忘补刀,“还得蒋逸风才能治得住你。”
“”
提起名字,安岚没来由地头皮一紧,满脑子都是火辣辣的巴掌。
臭流氓,消失就消失,也不知道先帮她抹个药。
屁股疼了好几天,直到现在都没消肿。
苏爸做的红烧肉色香味俱全,安岚吃得一本满足,她用尽华丽的辞藻,夸得苏爸不好意思,饭还没吃两口便借故离桌。
餐桌只剩两人,她们边吃边聊,满屋子都是爽浪的笑声。
安岚夹了块红烧肉给她,随口问:“对了,你比赛那事怎么弄的?”
“下周先去南城,再去宿西,这两场比赛都很重要。”她平静叙述,面色毫无波澜,“拿下了,直通全国赛,拿不下,打包回家。”
高考过后,苏钦洛没再继续念大学,她在赛车上有极强的天赋,刚满十八便被北岛市最大的赛车俱乐部招纳,成为一名职业女车手。
安岚不以为然地哼,“你可是苏钦洛,冠军还不手到擒来?”
苏钦洛苦涩一笑,摇头叹道:“以前我也认为自己厉害,可出去了才知道,人外有人,比你天赋高还比你努力的人比比皆是,我连排号都排不上。”
“管别人去死哦。”安岚比了个大拇指,自信挑眉,“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冠军。”
苏钦洛抿唇低笑,打趣道:“要不你早点从了你的蒋叔叔,等你当上黑道大嫂,全国算什么,直接去世界赛,你可以砸大钱保我冠军。”
她对外都是清冷挂的酷女孩,也只有在安岚面前,才会展现小女孩爱八卦爱调侃的一面。
安岚微怔,回过神过耳根泛红,气急败坏的吼:“苏苏,你有完没完,唔唔!”
苏钦洛往她嘴里塞了块五花肉,堵住喋喋不休的嘴。
两人嬉闹好一阵,最后以安岚投降告终。
安静下来后,安岚细细回味两人刚才的对话,也不知想起什么,双眼失神地望向屋外,筷子一放,低声叹息。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好像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了不起,我口口声声想替爸爸报仇,可事实上我连拿枪的蒋逸风都会害怕。”
“你害怕他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