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邢戚午之间的交流全靠陈特助传话,或者他的突然出现,我甚至连他的微信好友与电话号码也没有。
毫不怀疑某天我要是意外死亡,最先得知消息来帮我收尸的一定是陈特助,因此我对他总是惯常冷漠的话语也是客客气气,十分恭敬。
洗完澡后我去医院看望母亲,她病得还是很重,一条命全靠邢戚午找来的医疗团队维系。
她眼皮发青,脸颊凹陷,陷入长久的昏迷,整个人像一具瘦干的人皮,好似再也不会醒来看我,就这么永远地沉睡下去。
但没关系,她只要活着我便多少有个慰藉,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人。
我拿起热毛巾帮母亲擦拭身体,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
我常觉得愧对母亲,小时候她教我“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告诫我做人做事的规则道理,而我也一直在她的教导下板正地向前行进。
可现实是她倒下后,无论我咬牙默背了多少遍“忠孝廉耻勇”“忠孝廉耻勇”,却还是无法看着她日益苍老,虚弱的模样。
最后我毅然决然地决定,为了“孝”,即使明知“耻”,却还要做让她不耻的事。
我有时候甚至会自暴自弃地盼望,盼望母亲知道我现在被邢戚午包养的事。这样她一定会气得从病床弹起来要把我打死,用她平生听到过最恶毒的话一边流泪一边去咒骂我。
但我又舍不得,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舍不得她余下的生命都靠着自悔过活。
归根结底错都在我,她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清瘦的脊背被两个蛀虫般的男人压垮。我坐在一头,我爸坐在相对的另一头,我们一起压得她再也直不起腰来。
我拉住她骨瘦嶙峋的手,眨了眨眼,赶走眼里多余的一丝水汽。
“妈。”我说,“虽然很辛苦,但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一定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