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战战兢兢地等着殷昊示意。
林青青手?指轻叩桌面,墨澈的双瞳散发着凌厉的气?息:“怎么?李尚书在看谁?朕下的旨也不接吗?”
林青青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掠过他的脸,兵部尚书感到畏惧,慌忙跪下。
“遵……遵旨。”
林青青离开前,殷昊始终微眯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曾几何时,他还觉得林青青是一个毛没长齐的孩子,不足为惧,这?才短短几个月,这?个“孩子”便露出了凶悍的爪牙,张着利齿朝他发威。
再?给其一段时日,怕是就?要蚕食他的势力了。
还是得斩草除根啊。殷昊幽幽地心想?。
千阳城。
有霹雳弹的加持,北蛮防不胜防,方子衿以最少的牺牲击退北蛮。
此次进攻千阳,北蛮损失惨重,偃旗息鼓了两日,但北蛮狼子野心,夺千阳之心不死?,这?次沉寂必是为了更猛烈的进攻。
方子衿伫立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渺小如粒的北蛮军帐,沉思不语。
北蛮兵力数十万,而他身后只?有五万人,莫大?的兵力悬殊并非百颗霹雳弹能填补。
没有兵力填补,这?一战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千阳战事持续了三个月, 间或有象兵袭城的消息传来?,边陲人心惶惶,京城依然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林青青没上过战场,却也知道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 方子衿罕有胜算, 即便从附近调集三万兵马派往千阳, 千阳的形势依旧严峻。
第一响捷报传入京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千阳都处于沉寂状态, 兵部派过去的斥候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
京城茶馆内。
礼部尚书柳石基为林青青沏茶,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身旁端坐一人,长公?主身穿素色留仙裙, 容貌秀美, 温婉纤弱,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称,此时嘴唇灰白?得全无血色,像一朵枯萎的兰花。
“彦儿受歹人蛊惑,死于非命, 大理寺草草断案,竟说……竟说彦儿是?自愿入铜雀台,非他人蓄意谋杀。
彦儿性?子如何,本宫又岂会不知,若非被刻意诱导, 他怎会不要命地?去那?凶险之地?, 而?今彦儿尸骨无存, 歹人却还在逍遥法外,天理何存?”
长公?主优雅惯了, 鲜少大声说话,勉强提高点?音量都要羞红脸,说出这一段激昂陈词,几乎把下唇咬破。
柳石基攥紧拳头,年过四十的他霜鬓两边白?,仍透着几分?英气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
“我们别无他法,才来?叨扰陛下。摄政王只手遮天,多行不义?,仅凭我二人微弱的能力,实难将其绳之以法,恳请陛下为臣做主,为彦儿讨回公?道。”
林青青瞧着找来?茶馆厢房的二位不速之客,暗叹这京城眼线无处不在。
“柳彦进铜雀台是?他自身意愿,朕想为其报仇,却也?找不出由?头。”
长公?主眼角湿润,失神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好似一个溺水的人,从头到脚都是?空的,此时,林青青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摄政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于陛下而?言,他乃头等祸患,陛下便不想除掉他吗?”
柳石基抓住长公?主的手,面露歉然:“公?主这几个月心心念念为彦儿报仇,寝食难安,肯请陛下念在公?主受了刺激,又思子心切的份上,恕她口无遮拦之罪。”
“无妨。”
柳石基掌管礼部,站边殷昊,如今倒戈,林青青不介意抛出橄榄枝。
“姑姑是?朕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朕没有坐视不管之理。你们对付摄政王,朕可以协助你们。”
柳石基如释重负,随即恭敬地?跪在地?上,两手拱起:“臣叩谢圣恩!陛下今日恩情,臣永世不敢忘,输肝剖胆在所不辞!”
林青青:“摄政王那?边,你们一切照旧,切莫让人察觉你们投靠了朕。”
“一切听陛下安排!”
柳石基明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虽说新帝年幼,但左相支持他,镇国府帮他,大氏族们受郑氏郑凡舟影响,也?对他颇有好感?,自其登基,朝中政局变得诡秘莫测,并非没有击溃殷昊的可能。
柳石基考虑得很清楚,一方面是?为柳彦报仇,另一方面也?是?有择木而?栖的打算。
……
腊月,万木凋零,冬雪为皇宫增添了一些宁静和荒凉。
林青青踩着细雪路过东宫,忆起数月前殿门外方子衿蹲着数蚂蚁的场景,抿唇轻笑,但随即便收敛了笑意。
常言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她心里却存着强烈的不安。
同?月,殷昊携府中高手前往宜城,一去便半个月没有音讯。
他不在京中,倒方便了林青青重整朝纲,加之“亲临疫城,九死一生”的半段流言助力,如今六部之中除去告老还乡的,有一半的官员重新站队。
殷昊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却挡不住林青青发展迅速,渐渐有与他势均力敌的趋势。
其中最为欣慰的要数唐未寒,为了帮外甥拉拢势力,他不遗余力地?走访各个官员府邸,使出三寸不烂之舌,生生把摄政王从世界上说死了,引得人心动摇。
若说林青青在挖殷昊墙脚,那?唐未寒便是?在拆殷昊整道围墙,拆完还要倒骂一句——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