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褚河比了下身高,无不嘲讽之意:“比你高。”
殷昊持着茶杯,笑着摆了下手?指,像是一种无可奈何:“那人叫方子衿,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否则被鹰啄伤了眼睛,莫要哭鼻子。”
霍褚河不屑地冷笑一声,离开房间便恢复了正色,立刻派人去查方子衿这个人。
林青青用半日时?间走遍祭坛。
有些房间是古老的祭祀场所,有的则是储藏室,堆满了保存已久的古老书籍,上?面写着鬼画符一样的古月氏文字。
不论是室内,还是场外,都?飘荡着一股说不清的香气。
走至半路,方子衿盯着一处破损的石碑,突然站定脚步。
林青青转头望了两眼:“在看什么??”
方子衿指了指,道:“那一块是郇州界碑的一角,不知何故辗转至此处。”
郇州界碑怎会出现在这里??林青青很?难相信被东胡占领的郇州城与宜城会有联系,何况两城隔着大半的宣国土地。
“会不会是看错了?”
“左下角有半个被枪击碎的‘州’字。”
方子衿抬脚走过去,抹开上?面的灰尘,果然有半个州被击碎,还有斑驳久远的血迹。
有人搬迁石碑的可能?性微小,但并非不可能?。林青青在意的是,郇州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方子衿竟然连块石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每件事都?记得这般清楚吗?”
方子衿察觉林青青意有所指,哑声道:“我忘不掉。”
他望着石碑,“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哥哥,”少年扯了扯唇角,“你知道吗?不论我想不想记得,愿不愿意想起,每一件事,每个细节,一切的一切,都?牢牢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不是记忆太深刻难以忘记,而是他的脑海自发记住所有画面,痛苦、绝望、悔恨以及恐惧在内的所有的记忆,他想忘也忘不掉。
林青青深吸口气。
当初看原著一目十行,她没?特别关注方子衿的病,依稀记得这个病不仅有症结,还有病根。
龙傲天记忆力惊人。
因?为记得太过清楚,总以为自己活在当初,误以为后面发生的是一场梦,而人的脑海潜意识不去记录梦境的内容,便有了他现在的病——记忆回?溯。
一片冰凉悄然化在眼角, 林青青眨了下?眼睛,仰起头看向天空,雪花漂泊而下?,摇曳回风。
宜城的雪和京都的不同, 轻烟一般, 来时纤尘不染, 落地草木不惊,碰到?稍有?温度的物体?, 便立刻融化成水。
影二取伞归来,林青青接过?伞柄,慢步走向石碑,停于少年身后, 为他挡下溢散阴寒之气的绵绵细雪。
“倘若前方无路, 不妨回首看看。”
细碎棉絮般的白雪洒在少年的睫毛、发丝上,越积越多,他半蹲在石碑前,回头看她:“路?”
“过?去只能停留在原地,而你要一直向前走。”林青青模糊记起曾经听过?的一段话, 轻声道,“人的一生至少会遇见一束光一个指引,一条能坚强走下?去的路。若你还未找到?,可以先跟着我。”
“我能跟你到?何?时?”方子衿仰头凝视林青青的眼睛,眼底深暗, 却又充满迷惘, “假以时日, 我们没有?这?般熟稔了,我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
“趁我们现在熟稔, 多走一步是一步。”林青青伸出手,掌心向上,“在你的假以时日到?来之?前,我尽力为你找一条能走下?去的、不那么难走的路。”
方子衿迟疑着抬起手掌,触碰到?滚烫的温度,掌心阵阵发麻。
“终于找到?你们了。”徐修容步入露天后院,快步走向林青青,不一会肩头和发顶落满雪,见林青青他们也支走了引路的守陵人,开口便道,“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林青青拉起方子衿,问道:“可是有?所发现?”
徐修容面色凝重?,左右看了看身边的环境,目光几次停留,最终看向方子衿身后的石碑。
林青青:“这?里有?问题?”
徐修容收回视线,道:“祭坛的风水没有?问题,大体?物件也是祭祀场所的常规布置,可有?几件东西?状态极为怪异,显得格外违和。”
如今他们深入虎穴,一丝一毫的遗漏都有?可能带来危险,他来找林青青,便是寄希望于林青青能够重?视,以防落入不为人知的陷阱。
林青青:“说清楚。”
“说不清楚。”徐修容做了个“请”的手势,“烦请移步客房。”
林青青跟着徐修容来到?霍褚河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以为徐修容有?要事相商,方子衿转身关门。
“不必。”徐修容阻拦道,“门开着,能看得更清楚。这?间房,你们可有?感觉哪里不对?”
祭坛很?大,房间都是中空的石室,镂空雕花窗桕攀爬斑剥的沥青,中间放置不大不小的香炉,空气中飘荡淡淡的香,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气味。
一架轻便小巧的古琴斜放床头,琴弦覆有?一层红褐色的污迹。林青青用?剑尖轻轻刮下?琴弦上的污迹,凝成块的污迹竟是一层风干的血痂。
“从地面的灰尘厚度观测,此地至少百年未进过?人。”徐修容转开琴背面,将中空的地方露出来,琴背后镶嵌剑柄,里面短剑不知去向,剑柄上方方正正刻着两个模糊的小字。
“但这?把琴却是新放置的,而且其上有?宣国文?字。”
“药……”林青青仔细辨认剑柄上的字,“另一个字是?”
徐修容摩挲半个被磨损的字迹,回道:“兆……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