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相踩着林间的落叶,走向洛思明。
“怎么?七杀仙君,你的剑本座打不得?”
“打得的。”洛思明千言万语堵在心间,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我想你。”
月无单手抚上洛思明的脸轻声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洛思明未言,张开双臂把月无相紧紧拥在怀里,像是要融入其骨血之中。
相思难解。
“好了,本座不是回来了。”月无相拍着洛思明的背抚慰他。
“思明。”
“嗯?”
“本座第二日便会沉睡。”月无相眼含不舍和忧愁:“本座身体目前的修为承受不住前世元神的觉醒。”
洛思明:“我知道。”
他几次作势要杀死宿星渊,不过是想让月无相的元神觉醒,想见他一面,哪怕一个时辰也好。
月无相莞尔一笑,也对。
七杀仙君怎么会不知道,他与思明好不容易见面,何必想那些晦气的事。
月无相掩下了伤感,将话题转向白喜:“思明,那个人是你的徒弟吗?”
明知故问。两人亲密无间的交谈,白喜看的眼红,奈何不能说话。
宿星渊勾引师尊还不够,还当着他面勾引,伪君子真小人。
洛思明并未回答,淡淡道:“我带你回家。”
两人结伴而行,白喜抱着剑跟在后面。
三人到达竹仙居院内。
“白喜你去做些竹叶糕来。”
白喜抱剑行礼,去做竹叶糕了。
师尊辟谷已久,偶尔也用些茶和点心,故而他的厨艺还不错。
做竹叶糕的方法繁琐,光蒸煮就要数小时,白喜洗米,蒸米,坐在自己做的小板凳上熟练的添柴火,灶洞的火焰摇曳,时不时冒出点点星火。
热的白喜脸颊发烫,连带着被师尊抽打的伤口也更疼起来。
柴火不多了,灶洞添的差不多了,白喜拍了拍手拿着镰刀去砍柴。
竹仙居的正堂,有情之人久别重逢。
月无相随意的坐在主位太师椅上,手上幻化出一把黑色玉扇,“啪”的一声打开。
漆黑的扇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坐姿恣意慵懒,倒比洛思明更像这个家的主人:“我瞧院外有一大片竹林,不会是七杀仙君对我情根深种,知道我喜欢吃竹叶糕来讨好我的吧。”
“是。”七杀仙尊坦然承认。
选择青帝峰,玄天宗的诸位仙君都以为他是看中了此峰的灵气充盈,奇珍异宝。
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青帝峰有竹林,而月无相爱吃竹叶糕罢了。
“我就知道。”月无相轻笑,和上手中的折扇,端正好坐姿继而问道:“杀了我的那三个小人现下如何了,我现在功力只剩下两成,待我——”
“死了。”七杀打断了月无相的话。
“竟然没等我亲自复仇就死了。”月无相失望道:“那几个小人,打不过我就暗算我。”
话锋一转,月无相问道:“怎么死的?”
“一起杀了。”如若不是那三人,他也不至于苦等百年。
月无相不可思议的看着七杀仙尊:“虽然他们三个小人是暗算于我,但还是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在全盛时期我也只能打个平手,你一人如何”
月无相住嘴不再说了,这岂不是说明洛思明比他厉害。
月无相自然不会承认,嘴硬道:“在全盛时期,我也不是打不过。”
为了保护爱人的自尊心,七杀撒谎点头道:“我也不过是逐个击破,运气好罢了。”
月无相的任性与骄傲,他不舍得破坏一分一毫。
月无相没察觉出异样,毕竟其中两人也是一界之主,那个魔界的叛徒倒是不成气候。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前尘往事,不想再提,惹得月无相平白心疼。
月无相一向相信洛思明,一点也没有怀疑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个孩子是你的弟子吗?”这个问题月无相已经问过,虽然思明未回,但月无相心中已有答案:“不知为何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太过”
月无相不知怎么形容,像是一种眷恋,带着满满的情意和哀伤,不像是徒弟对师尊的眼神。
七杀沉默。
自月无相死于化仙池,几百年来,他日日夜夜问卦,但不知为何一直算不到月无相的转世。
在去墨竹村除妖前,他又一次没算到,不免泄气。那时候距月无相离世已有百年,从最初的希望失望变成了绝望。
他最后还是算了不敢算的卦——命中情劫是否已解。
人死缘消,解了怕是无缘再见月无相。
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情劫是另一个人。他刚好要去墨竹村除妖,命中之人就在墨竹村。
墨竹村妖孽横行,每个月的前几日附近的狼妖都会倾巢而出来墨竹村掳掠人和财物。
墨竹村人心惶惶,狼妖也不逼得太紧,将这些人都圈养在了村落里为他们服务,逃跑者的尸体第二天一定会被扔在村落里。
久而久之,村民只能每日祈祷被抢掠的不是自家。
直到洛思明到来。
这些年来村民们一直被奴役和压迫,也不是没来过会几个小法术的年轻人经过,但都被狼妖撕碎,他们只能接受反抗的报复。
那些修仙大士怎么可能会管小村落。因而村民都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是什么得道高人,在他说明意图后,只是告诉他村边有一户人家可以暂住。
那是七杀仙尊与白喜的初见。
那时白喜年仅十一岁,发育不良瘦瘦弱弱的,更像是八九岁的孩子的。
脏的像个小乞丐,他的父母死于狼妖爪下。
白喜怀捧着刚从地里偷来的番薯,上面沾着新鲜泥土。
刚回家就看见嫡仙一般的洛思明。白喜的家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知道缘由后他热情的招待了洛思明,知道洛思明是仙人后,更是百般殷勤希望洛思明杀光那些狼妖为他父母报仇。
每日都去偷好东西给他。偷点农作物村里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白喜还偷上了贵重的茶叶。
村里人打骂白喜,都说是那个装什么得道高人的年轻人教唆的。
洛思明只想赶快除尽狼妖,对那些谣言置之不理,也多次让白喜不必再送了。
但白喜没有一次听他的话。
作为七杀仙尊,这世上对他献殷勤的人太多,这种小恩小惠在他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个十一岁的小孩竟是他的命中之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在他除尽狼妖后,全村人一改往日的态度,白喜死皮赖脸的要和他学法术,七杀仙尊都没理。
他不需要他们的感谢。
看着白喜脏兮兮的样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赌一口气——他问月无相的转世问不到,问情劫,卦象却向他开了个玩笑。
就这样白喜跟洛思明回了青帝峰。
洛思明辟谷几百年,也不曾想到为白喜准备吃食,白喜西挖挖东讨讨,靠着漫山遍野竟也悄悄长大了。
二十岁白喜达到筑基一阶,相貌也留在了二十岁,不知白喜何时起了龌龊心思,爬上了他的床。
他本就不喜白喜的懒惰,心思不正,品行不端,喜欢小偷小摸占便宜。
光着身子露出青涩稚嫩的身体爬上他的床,也只当他是个送上门的泄欲工具。
如今月无相已回家,是时候该给白喜找个去处了。
七杀沉默,月无相也未多说什么,拿着漆黑骨扇就要和七杀出门比试:“让我看看七杀仙君几百年来有多大的长进。”
洛思明眉眼温柔,他的爱人还是一点没变。
月无相身穿红衣手持黑骨扇剑,洛思明手持寒霜正欲出招。
“诶,等等。”月无相打了个手势:“七杀仙君拿剑欺负我一个两成功力不到的魔修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洛思明点头:“魔尊大人要如何?”
“你自封八成功力,不准用武器。”
“好。”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凛冽,但都不约而同的没用什么真气。
白喜背着柴回家,就看到宿星渊和师尊在比试。
自树林师尊寒霜刺过来后,宿星渊就变得不一样了,白喜不知其中缘由。
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敢对宿星渊不敬,师尊一定不会介意寒霜真的把他刺穿。
师尊对待宿星渊像是对待珍宝一样,从前他就比不过宿星渊,被师尊惩罚过后也不怎么敢针对了。
师尊还愿意玩他就好。虽然是替宿星渊出气。
寻常比武而已,白喜没看那两个人,脑子也自我保护的不去多想。
放下厚重的圆木,拿起斧子把柴劈开,这些柴还要晾晒。
白喜弄完柴,就去看锅里的竹叶糕了。
洛思明和月无相比试完,坐在院内小亭内的宽大木椅上。
“你刚刚让我了。”月无相躺在洛思明的腿上,把玩折扇。
洛思明微微低头一只手替爱人捋顺凌乱的发丝:“没有。”
“可惜我的佩剑月相下落不明,不然就不用这把折扇了,杀人终究是差些。”
“我会为你寻到。”
月无相双手按下洛思明的头,轻吻了一下。
微风吹过,岁月静好,如果他能和月无相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不过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白喜在厨房拾起蒸好的竹叶糕,端着给师尊,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喉咙又疼又苦,咽下苦涩,白喜端着糕点走到凉亭中,行礼过后将糕点放在桌子上。
月无相懒洋洋地坐起来,将白喜用凉水冰过的竹叶糕剥开咬了一口。
竹叶糕入口软糯香甜,糕体温热不过凉,也不过烫。
“你徒弟手艺不错,你尝尝。”月无相将咬了一半的糕点塞进洛思明口中。
洛思明顺势吃下,不动声色的瞥了站在旁边的白喜。
正要让他退下,白喜却已经行了礼转身离去了。
这倒是让七杀仙尊诧异,竟没有赖在这里讨乖。往日白喜也会跟着他吃上一些。
白喜做完糕点是不会给自己留的,会借这个机会和他单独待一会。
他和月无相辟谷多年,尝上一块就已经差不多了。
不想浪费,洛思明把白喜叫住,淡淡道:“你自己也拿一些吃。”
白喜吸吸鼻子强忍泪水,背对师尊摇摇头,匆忙走了,他不想让宿星渊看见,也不想让师尊看见。
入夜,师尊和宿星渊就寝。
白喜出门把柴收进自己的屋子里,尽量不去想两人到底是各回各屋,还是相拥而眠。
祥云在云朵上一蹦一跳的回来。
路过亭子看到竹叶糕就走不动路了。眼睛呼扇呼扇的盯着白喜。
白喜收完柴,把已经凉透了竹叶糕拿到厨房重新蒸热。
将盘子放到灶台上,坐在小板凳上剥给祥云吃,祥云胃口大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肚子圆滚滚的实在吃不下,才躺着自己的云回房睡觉了。
还剩下一块竹叶糕,白喜剥开竹叶,咬了一口,极为小心地咀嚼了几下吐了出来,糯米粒粒沾血。
像是沙砾磨入口腔,不好吃。
白喜收拾完残局回房,从自己的匣子里找出止痛止血的药粉,张开口撒入口腔中,利用唾液将药粉咽到深处。
试着吐出声音,破损的声带像是漏风一样,气音都吐不出。
淡淡的一轮弯月悬在天上,白喜早早起床,拉着木板车赶路。
木板车上堆着山珍和草药、木头制品,还有那几盒耍无赖得来的药。
一路行到青山县,集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白喜拉着自己的板车,寻找着什么,目光穿过人群,一个青壮汉子向他挥手,高声道:“白喜,这!”
是牛二,在青山县的大户人家里做长工,白喜为数不多的朋友。
白喜拉着木板车过去,卸下东西摆好商品。木制品放在租的摊位上,山珍这些就用铺块布放地上让牛二帮他卖。
牛二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拿起一个鲁班锁啧啧称奇:“白喜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白喜抢过鲁班锁不让他摸,放回自己的摊位。
牛二嘟囔了一句:“小气。”
“白喜,这次你又给你师尊买什么啊?”牛二坐在小板凳上问。
这附近的摊位,摊主大多都熟识,白喜是近几年来摆摊的,没人知道他家在哪。
据他说自己是修仙的修士,还说青帝峰的七杀仙尊是他师尊。
大家笑笑不语,只当他是做着当修士春秋大梦的少年人。
玄天宗守着他们这一片,近百年来风调雨顺,未曾有过妖兽侵扰。
附近也确实有个青帝峰,有玄天宗的七杀仙尊守在那,护一方平安。
不过山势陡峭险峻,虎啸山林,群狼环伺,连资深的猎户都不轻易进去,更没人见过什么七杀仙尊。
总归这些修士和他们凡人没什么关系。
白喜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嗓子不适。
牛二看看他道:“你咋拉?变成哑巴了?”
白喜给了牛二肩头一拳。
牛二装腔作势的身子往后一仰:“哎呦,你这位修士大人可真厉害,打得小人好疼。”牛二语气满是调侃,贴心的没有多问。
“这笋怎么卖?”妇人挂着篮子问道。
来了客人,白喜索性不理他,拍拍牛二让他招呼客人。
妇人和牛二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心满意足的拿着笋走了。
“要不你别和你那个木匠师父学了。怎么以前带伤,这回都哑了。”牛二眼带担忧:“你不如来青山县这,做不来体力活,凭你的手艺找个营生不难。”
“咱俩互相也有个照应。”
什么木匠师父,哪里来的推测。
白喜不知道他说的大家都不信,都推测他是木匠学徒,身上带的伤是被师父打的。
白喜没理他,垂眸按照客人的要求把手中的一块块木头雕刻出客人要求的小东西。
牛二也不知道如何劝了。
中午时分,客源渐渐冷淡下来,但还是会有较远村落赶过来的人,白喜让牛二帮他看摊。自己则去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着递给牛二。
“你咋不次。”牛二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白喜摇摇头,手中不停,略宽的衣袖往下掉,露出一节白净的小臂。
牛二边吃包子边瞧白喜,杏眼黑眸,用发带扎着一个丸子头,方便劳作。
“白喜,你长的还怪好看的。”牛二咽下包子,打开竹筒喝了一口水道:“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牛二没继续说下去,哈哈一笑,又开始啃包子。
要是白喜嗓子没坏,肯定骂他吃包子都堵不住嘴。
到了下午,已经渐渐没有客人了,白喜把他那几盒药拿去医馆,换了不少钱。
把剩下的野菜和笋,还有一些东西都给了牛二。
牛二挠头傻笑:“这多不好意思。”,边说边接下东西。
白喜翻了个白眼给他,让牛二帮他看着板车,自己去布庄。
一到布庄,伙计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人一身的粗布麻衣,势力地斜眼看他:“买点什么?”
白喜不能说话,用手试了试布料,堆积出来的布匹都没有什么好料子。
看白喜要摸另一批较好的布料,手指粗糙,伙计连忙阻拦:“别乱摸。别把料子刮坏了。”
白喜悻悻然放下手。
一匹单独放在木制橱柜的布料吸引了白喜的注意,莹月白色织锦缎,银线绣了暗纹。
白喜指了指那匹布。
从进门到现在客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伙计了然,这人是个哑巴。
“你想要那匹布啊,我劝您看看别的吧。”
白喜固执的选了那匹布,伙计只好报了价钱。
九盒药是玄天宗所制,世间难寻,换了不少钱。纵使这匹布再华贵也是够了。
白喜挑挑选选又给宿星渊挑了一匹棉玄色金色暗纹的布做衣服。
白喜付完钱,选好样式裁成成衣的样式,订好来取的日子;又买了梨花木,费力的把梨花木搬到木板车上;最后买了点师尊喝的茶叶,兜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个铜板。
白喜拎着茶叶回来,数出二十五个铜板给牛二,绕是脸皮厚的白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牛二帮他甚多,他嗓子损坏不能吆喝,给客人介绍,全是牛二帮他张罗,这一天都没有得清闲,他也只能拿出二十多个铜板当工钱。
拿点东西牛二好意思,但钱可不行,牛二连忙推辞:“白喜,你不是把这么多东西都给我了吗,还管了我午饭这就行了。”
“唉。”牛二叹了一声:“我们也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你这,我下回还帮不帮你了?”
白喜思索了一番点点头,收回了手。是他把两人的情谊看轻了。
木板车上的木头不轻,白喜歇歇停停回青帝峰。
朝辞暮归,没歇一会,白喜坐着板凳,在院子里就着晚间清凉的风赶制梨花木桌。
宿星渊见他回来,从卧房里出来:“师兄。”
“我结丹了,就在昨日。还悟了道心,侠道。”宿星渊语气中带着喜悦。
“可是,结丹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昨日师尊招招狠厉,他刺向你的时候,我很想救你,身体感觉忽然充满了如江海般的真气,然后意识就消失不见了。”
白喜看着他,剑眉星目的意气少年向他诉说成功的喜悦。一点也不像昨日那个人。
宿星渊蹲下来:“第二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师尊床上,吓死我了。”
询问道:“师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白喜心下更加确定,昨日的那个人,不是宿星渊这个呆头。
他忘记师兄不能说话,转身去屋里拿了纸和笔。白喜接过,只在上面写下两个字“恭喜。”
“师兄你也不知道?”宿星渊垂下头,手拿纸笔失望道,突破这么重要的事,他浑浑噩噩度过了。
宿星渊如果是只狗,尾巴肯定在无精打采的扫地。
愁眉苦脸道:“师兄对不起,昨天答应和你去集市的,我起晚了。”
白喜心中一紧,在纸上写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宿星渊奇怪道:“没有啊。”
看来没做过,白喜松了口气又听见宿星渊道:“谢谢师兄关心我,结丹过程很顺利!”
白喜震惊,宿星渊好像误会了什么,站起来推搡宿星渊离开自己旁边,别打扰他工作。
关心他?白喜不自在地继续手中活。
宿星渊赖着不走,追问道:“师兄,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一点点也行啊。”
手乖巧的要去拿木头帮白喜干活。
白喜依然摇头,他不想回忆。
眼看师兄口风甚严,一点也逼问不出,宿星渊有些泄气,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白喜。”七杀仙尊迈入院中:“明日本座带你去丹鼎峰医治。”
听到师尊的声音白喜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第一想法不是站起来行礼,而是不能让师尊看见宿星渊帮他干活,他立刻把宿星渊要拿木头的手拨开。而后猛地起身行礼。
慌乱之中,宿星渊的手背都被打的通红一片,宿星渊轻轻吹了几口手背也连忙行礼。
白喜不敢看师尊的神色,绝望地闭上双眼,双膝认命的砸在地上,双手指尖交叠,放到额头前去请罪。
白喜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七杀不解,不过白喜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你俩随本座来。”
两人跟在七杀仙尊身后,白喜吓得发抖,宿星渊安慰似的拍拍师兄的肩,只当师兄是被昨日那一剑吓出了后遗症。
到了一处白喜从未见过的洞口,三人进入洞内,七杀仙尊开口道。
“星渊,你已结丹,熔岩洞与你属性相同,日后可在此打坐修炼,修习心法。事半功倍。”
洞内岩石赤红热浪滚烫,灵气充盈。
七杀仙尊修为大乘自然不惧,宿星渊与其属性相同倒也适宜,苦了白喜,属性属水,汗如雨下。
“今晚你就在此修习。”
没有运气,火元素的真气就已经丝丝入丹田,宿星渊激动地点头:“是,谢谢师尊!”
“白喜你随本座去青霜洞。”
每个修士进入金丹期都会有寻一处属性相同的洞穴修炼,青霜洞就是洛思明的修炼打坐处。
白喜深吸一口气,要去青霜洞,看来要难过了。
默默跟在七杀仙尊的后面,不断祈祷师尊能换个别的惩罚方式。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白喜认命的跟随师尊进入青霜洞。
青霜洞清幽寒冷,岩石上地面上结着一层一层冰霜,内置一块偌大的寒玉,是七杀仙尊的打坐处。
清霜洞白喜很熟悉,犯错的时候,师尊会让他跪在清霜洞里,师尊会在一旁打坐。
那时候,山上就只他两人,七杀仙尊打坐修炼不辨时间,有时打坐能打十几天。
他就跪在一旁生生捱着刺骨的冰冷,不断运气抵抗也无济于事,惩罚结束双腿气血不通要爬着回去,修养上好久。
呼出的气体结成雾气,白喜冻的手不听使唤,手忙脚乱地解这打成小结的细带。
等七杀仙尊回头正要说话时,白喜已经脱光了衣服,光溜溜抱着身子不住的往手上哈热气。
看见师尊的厌恶目光,白喜身子猛然一僵,把手放到身体两侧,站直控制打摆子的腿。
“你在干吗?”
七杀打算等白喜金丹过后就放他离去,也不枉他们师徒一场。白喜久久修为未有长进,七杀打算直接让他越过基础,试试打坐,看能否精进修为。
当然是受惩罚。白喜理所应当的跪下,说宿星渊要被伤烂喉咙,那宿星渊帮他弄木头,还被他打红手,当然也要受惩罚。
他乖乖的请罚,就不会惹师尊烦了。他实在是怕了秋后算账,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要受罚,太过突然了,他有点怕,不如直接受罚。
想到宿星渊被打红的手,白喜把双手伸到师尊的面前,左手腕处一道蜿蜒的疤痕。
猝不及防一耳光扇在白喜的脸上,白喜被打的偏了头,侧脸霎时间高高肿起。
“本座可以用你,何时轮到你来求欢。”
白喜眼见被误会,拼命摇头。也说不出来话,解释不清。!
他没有求欢,清寒洞的惩罚就是这样的,要脱光御寒之物,不然不知道痛,不知道悔改,这是师尊说的啊,师尊怎么忘了。
“穿上衣服。”七杀冷眼望他。
白喜委屈巴巴地抓着衣服往身上套。
“你日后可以来此处打坐。”
白喜穿好衣服,惊讶的抬眸,看师尊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行礼领命。
“回去吧。”
不惩罚他了,白喜抓了抓自己手,没有被惩罚,脸上小心地绽放出一个笑容,脸怀甜蜜的跟在师尊后面。
他和宿星渊的待遇一样,甚至更好,他可以用师尊的清寒洞打坐。
连被打的高高肿起的侧脸,此刻在白喜眼里都变得不那么疼了。
清晨,旭日东升。
“师尊。”宿星渊踏入院中,询问师尊:“师兄那?”
七杀仙尊不悦地站在院中,冷哼一声:“和本座去请你师兄。”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七杀仙尊挥开。
屋内的人浑然不觉,四仰八叉的趴在木床上,挺翘的屁股撅起,脸一侧紧贴被褥,向上露出的一侧脸高高肿起,打着小小的鼾声。
被木门响声吵到了,翻个身继续睡。
“去叫你师兄。”七杀压下火气。
宿星渊推了推白喜:“师兄,师兄,起床了。”
美梦被吵醒。
谁?!白喜迷迷瞪瞪的起身,睁开朦胧的眼睛。
师尊!他怎么会来。
昨日兴奋的一夜未眠,凌晨才合上眼,看着窗外的光景,竟是日上三竿了。
瞧着师兄的迷糊样,宿星渊小声提醒道:“师兄,今日师尊要带你去丹鼎峰疗伤。”
白喜畏缩了脖子。
“快些整理。”
白喜顶着在师尊的目光下压力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弄完。
三人御剑而行,白喜蹉跎不前。
“愣着干嘛?”七杀仙尊厉声。
白喜朝着师尊的方向探了步子,见师尊没打他,小跑似的上了剑,手攥住了七杀仙尊的衣角。
不时而至丹鼎峰。
师徒三人进殿。
七杀仙尊前来拜访,摇光仙君心下一喜,“七杀仙尊此次前来,想必是在化仙池为我取得了清心草吧。”
面对摇光仙君的眼含期待,洛思明移开了目光。
宿星渊作揖,适时道:“摇光仙君,我们前来是为了治我师兄白喜的嗓子。”
摇光不如刚才热切了,不是来给他清心草的,反倒是治毁坏清心草的贼人。
“进来吧。”
三人进入摇光坐诊的医堂。
白喜肿着脸坐在凳子上,心想摇光仙君不会伺机报复吧,又想到他挨得那一顿打,定了定心神,摇光仙君医者仁心绝对不会的。
白喜的一侧脸经过一整晚肿的更高,一层薄薄的皮肤覆在上面,摇光用手指捏着提起那侧受伤的脸颊:“张嘴。”
白喜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场景,对于见多识广的摇光仙君不算什么,还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提着白喜面颊的手。
摇光用法术周游全身经脉,细细瞧了瞧,定论道:“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摇光目光落到七杀身上,七杀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说话。
“七杀仙尊是想让他好的快些,还是慢些。”
“慢些周期长,快些会难受一点。”
“自然是快些。”
“好。”摇光坐下扶袖开药单,随行的半雨在一旁研磨。想了又想,摇光还是开口劝道:“还是别这样玩,太伤身体了。”
这句话,屋内只有两个人懂,白喜腾的闹了个大脸红,对摇光仙君的法术顿时起了敬畏之心。
七杀仙尊置若罔闻。
摇光写好药单:“半雨你去拿药。”
“是,师尊。”
返回的半雨托盘拿药。
“要多久?”
“即刻。”
这么快,白喜将信将疑的忍着痛吞进去,待药效发挥作用,脖颈骤然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越来越紧,白喜嘴角流出口水,眼白向上翻,全身痉挛的从椅子上摔下来。
双手胡乱地抓自己的脖子,在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按住他!别让他伤害自己。”
宿星渊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白喜的双手。
不多时,那股窒息感消失,新肉长的密密麻麻,痒感充斥喉咙,霎时间从喉咙里痒到了全身。
“宿星渊,放开我!”声音嘶哑难听。
宿星渊惊喜道:“师兄,你能说话了。”
“师弟、好师弟,求求你放开我。”
宿星渊充耳不闻,白喜手臂青筋暴起,力气大的他都快抓不住了。
“半雨帮帮我。”
半雨不着痕迹的避开白喜口水直流,不断抖动的身体。
虚虚握住了白喜的双手。
“半雨你用力啊!”宿星渊头一次发脾气。
摇光不是很赞同的目光投向宿星渊。当着他的面训他的徒弟,未免
七杀仙尊嘴角翘起弧度,这脾气有些月无相的样子。
白喜折腾的宿星渊都没了力气,看挣扎不开,开始骂宿星渊。
洛思明皱眉,制止了宿星渊的动作:“随他去。”
“师尊?!”
宿星渊还是不愿意放手,师尊态度坚决,只得满面愁容的放了手。
双手得到解放,白喜在地上翻滚着抓自己脸和脖子,留下一道道血痕。
摇光请走了七杀像是有要事相商。
半雨不愿意看白喜像涸辙之鱼一样的挣扎,出了门。
宿星渊也被七杀仙尊叫走。
屋内只余白喜一个人,疯狂的抓挠自己。
痒意褪去,白喜累得!瘫在地上的喘息,过度的自愈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头也疼,白喜狠狠的锤了自己的头几下,缓解了不少。被汗水和口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丸子头变得乱七八糟。
白喜喘了几口气,找了布擦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去大殿找师尊。
摇光仙君郑重的拿着一个陶瓷花盆:“七杀仙尊,务必把清心草栽在上面。”
七杀手指一点,花盆收入乾坤袋。
“本座知道了。”
宿星渊看见白喜关切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好些了。”白喜脖子上全是血痕。
“这些伤痕,用治疗一下吗?”摇光盯着白喜却是在询问七杀仙尊。
“不必,没那么娇气。”
摇光摇头,是没那么娇气,这是七杀仙尊第一次带白喜来他这疗伤。
“明日,本座就可以帮你拿到清心草。”
“七杀仙尊神通广大,区区化仙池自然不在话下,有劳了。”
御剑一柱香的功夫可行千里,三人到了化仙池。
化仙池存在于上古,滚滚嘶鸣浓稠赤红,无数生灵命葬于此,无数怨灵的怨气汇聚于此,怨气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记得当初他与月无相的相识就是在化仙池的那一场争斗。
“你们两个在上面等着。”
七杀仙尊施法避水,潜入水底。
绕是七杀仙尊的修为,也不免被化仙池灼痛皮肤。
浓稠的红色模糊了双眼,看不清路,七杀按照摇光的指示游过去,摸到一处岩石丛,岩石与岩石的连接处零散长着莹莹发光的一株株小草,数量少得可怜。
这大抵就是清心草了,指尖接触到草的一刻,一个偌大的漩涡倏然出现。
强大的灵力袭面而来,半只手插入了漩涡后的虚空。
七杀仙尊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法力一点点流失,避水咒的法力都被抽的一干二净,水沾湿衣物,越发沉重,整个人吸入漩涡。
岸上的白喜和宿星渊也凌空看见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二人被一股大力吸住倒入池中,一眨眼间消失。
波光粼粼的红色血水静静流淌,化仙池水重新恢复平静。
荒郊野岭的深夜,万籁俱寂,诡异的红月悬在天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白喜和宿星渊再回过神来,就处位于这处荒凉之地中。
两人面面相觑,都对目前的状况不明所以,打量四周。,
“师尊!”宿星渊率先发现前方昏迷身着白衣的洛思明。
“师尊,你醒醒啊?”洛思明上半身被宿星渊抱在怀着,唇色苍白,半天没有反应。
洛思明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好不狼狈。
“师兄,师尊昏迷不醒怎么办?”
白喜半蹲在旁边,正要探洛思明的鼻息,一口浊水自洛思明口中吐出,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
“星渊。”七杀仙尊声音虚弱。
“师尊你醒了。”
“咳、咳咳。”夜风寒凉,洛思明衣袍潮湿,冷得环抱住自己:“本座现在灵力全无,星渊你那?”
宿星渊捏诀想给师尊弄干衣服,丹田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没有。
宿星渊面露苦色的摇摇头:“师尊,我也没有。”白喜自然也无。
“师尊这到底是哪?”
洛思明眸子微深,扫过两个弟子焦急的神色。
然后微微摇头,头痛迟钝的不能思考。
“师尊,你身子好冰。”宿星渊不再问,忧心忡忡,手下的人身体冰冷虚弱。
白喜低头在不远处找来木头,在一旁钻木取火,阴风阵阵连个火星都不见。
宿星渊眼见没热源,急道:“师兄,我们得赶紧寻个住处。”
不能让师尊躺在这冰冷的荒野。
“咳咳”七杀仙尊脸颊绯红,掩面虚咳,周身疼痛,像是染了风寒。
可,这目之所及全是荒草废墟哪有人家。白喜脱下自己衣物,半蹲着靠近师尊,将衣物披在洛思明身上。
逾矩地用了点力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师尊,您别嫌弃白喜。”
聊胜于无,七杀现在难受的没有一点力气。
白喜身上只剩一件中衣。
“你在这看好师尊,我去四周查看有什么村落,得给师尊找个御寒的地方。”
“师兄,我去吧,这奇怪的地方怕有什么危险。”
白喜摇摇头:“你看好师尊就行了。”
怀里的师尊不知何时发起高热,阖上双眼,眉头紧蹙。
“好,师兄!”顾不得师兄,宿星渊扒了师尊潮湿厚重的衣袍,只留下薄薄的雪白中衣,把师兄的衣服披在师尊身上御寒,又开始扒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给师尊盖在身上,紧紧抱着师尊。
师兄渐行渐远,宿星渊只能期盼师兄别遇到什么危险,赶紧找到村庄。
白喜漫无方向的寻找附近的村落,沿途留下记号。找了得有半个时辰,白喜气急败坏,狠狠的踢向脚边的岩石,这鬼地方不会没有人吧。
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一行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迎面而来。
荒郊野岭,哪里来的迎亲队伍。白喜躲在宽阔的岩石后面,仔细瞧去。
为首的新郎官跨下高头大马,身着红色喜袍,人身蛇头,青面獠牙。
前面带路的媒婆脸的左下方一枚大痣,面色雪白,皱纹纵横,颊上两坨圆圆的红色腮红,身材矮小,只到马腿,在前面领路,语调奇怪不似人:“青蛇上仙今日去桃花村取娇娘,可别忘了我这老婆子的赏钱。”
蛇头吐人言:“这是自然。”
白喜心下惊骇,上仙?自古修炼,相由心生,这蛇妖连人头都未修出来,一看就是修的就是邪门妖道,竟敢称上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非走天地正道,行善积德,不能称仙,否则天劫难渡。
队伍走远,白喜才敢探头,听那个媒婆说这附近有个桃花村。
白喜远远偷偷跟着到了村口,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进了村。
白喜沿着记号往回返。
宿星渊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紧紧抱着怀里的师尊,两人的身体温度变得相同,都异常的冰冷。
白喜接过洛思明:“宿星渊,师尊还好吗?”
宿星渊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师兄,师尊会不会有事啊。”
“别胡说。”白喜脸色不好的冷冰冰打断宿星渊。
洛思明好看的脸颊被烧的通红,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白喜背过洛思明,宿星渊打着喷嚏把自己的衣服和师兄的衣服披在师尊身上。
白喜愁眉不展的闷头走。
“师兄,这附近有村庄吗?”
“嗯。”
“太好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大夫给师尊看看。”
“不去那。”白喜把来龙去脉给宿星渊讲了一遍:“你没有法力,师尊昏迷不醒。蛇妖娶亲,那里不安全,我在那个村庄附近发现了一个破庙,我们去那。”
“好。”至少得给师尊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三人来到破庙,破庙像是刚刚荒废不久,还没有太多杂草和蛇虫鼠蚁,四周密不透风可供容身。
只是香案后供着身首异处的一副骷髅。
“这!”宿星渊语塞,怎么会有庙宇供奉骷髅。
白喜心思全在师尊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及师尊重要。白喜一门心思放在钻木取火,终于一点点火星变成小火苗。
手划过师尊单薄的衣服紧,白喜一点点剥开师尊身上带着潮湿的亵衣。
饱满的腹肌,宽肩蜂腰,双腿颀长白皙的流畅的肌肉曲线和身形。
骨节分明的手,曾经大力钳住过他的腰。白喜咽咽口水,不敢再看。师尊还病着,他不能胡思乱想。
脱下自己的沾着体温的亵衣,把师尊放到火堆旁穿上,衣服有点小,勉强穿上,紧绷绷的,又把宿星渊红色棉袍盖在师尊身上,下面铺满了杂草。
自己用粗布麻衣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布料粗糙,白喜强忍不适。
宿星渊坐在火堆旁边,目瞪口呆的师兄大胆的把师尊扒了个精光的裸体之后,也咽了一下口水。
“师兄,还是你想的周到。”
白喜烤着师尊的衣物。师尊的体温已经有下降的趋势,不幸中的万幸。
白喜和宿星渊几近一夜未合眼,守着洛思明,如果再严重下去,他会冒险去桃花村取药。
再一次摸向师尊的额头,体温隐隐有上升之势。
桃花村的蛇妖娶亲也该结束,他得去找大夫,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去桃花村看看有没有大夫。”
“师兄,让我去吧,此行危险,我还是有些剑术在身上的。”宿星渊连忙站起来。
“我是师兄,轮不到你去。再有,你现在能唤出剑吗!在这看好师尊,师尊要是有半点差池,我不会放过你。”
宿星渊还要再说什么,师尊躺着不安呢喃出声:“无相”
一会又道:“水”
宿星渊只得照看师尊。
“咱们来时的路有条小溪,你还能找到吗?”
宿星渊点点头:“嗯。”
“你去拿香案上的器皿帮师尊取水,快去快回。”
“好,师兄。”
宿星渊出门取水,白喜远远看见宿星渊回来,才出了破庙向桃花村出发。
遇到危险,他死了也就死了,宿星渊不能。
师尊醒来也一定更想见到宿星渊。
走进村子,行人一路都没见过,一户人家院门大开,门上,窗棂上都贴着大大的囍,想必是这家的女儿被迫嫁给了那个蛇妖。
看来宴会进行到很晚,蛇妖也没有把村子洗劫一空。
透过门,两个妇女收拾着吃完的桌椅板凳。
两人都洋溢着笑容,交谈着:“你家女儿可真是好福气,能嫁给青蛇上仙,真是八辈子的福气哟。”
“是啊。我家小女儿是出落的大方,还有这等仙缘。”
夸赞的那个妇人,转过身眼里带着精明的算计,手里拿着一个盆:“那,你家小女的血,就送给我回家吃了。”又拍拍她:“你们有青蛇上仙庇护,以后还愁什么!”
嫁女的妇人冷笑一声,点点头。那个青蛇上仙不知取了多少少男少女,哪会记得她这个丈母娘。
把抹布作响的摔在桌子上,继续擦桌,贪心的东西,多吃也不会增长一点。
那个人身蛇首一看就是妖物,这个妇人嫁女竟然那么开心,简直不可理喻,这些人被这些妖物控制了思想。
这个地方充满诡异,师尊那样的修仙大士也会法力全无。自顾不暇,还是远离那些妖物,不要多管闲事。
一路上问无可问。白喜硬着头皮返回询问:“两位姐姐。”
那个端着盆的妇人一看他,顿时故作妩媚起来,身着棕色布衣,腰上的白色围裙沾着血迹,都快围不住她的身形:“好俊的小哥啊,哪里来的,嘴巴这么甜,还叫我姐姐,姐姐岁数都能当你奶奶了。”
这个风骚的寡妇!
白喜扯谎:“在下来自柳庄,家中父母相继离世,来投靠叔伯的。不慎迷了路,又遇山中猴子抓挠,受了伤,想问问贵村的大夫在何处?”
白喜抬头给妇人看脖子上的微微结痂的血痕。
妇人将信将疑,瞧见伤痕,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姐姐今天心情好,跟我走吧。”
看起来还是正常人,除了对待妖物与众不同的态度。白喜压下害怕的心情跟着妇人走。
还真的到了一处飘着草药味的医馆。
“你自己进去吧。”
说罢,那妇人,端着自己的盆婀娜多姿的走了。
白喜敲门,一个身材佝偻矮小的老头打开门,不耐烦道:“干嘛!”
看见白喜的面相,目光在他的脖子上扫过,目光快要凝成实质,舔舐到他的皮肤。又转变了态度,“有什么事啊?”
白喜压下不悦,又重复了一遍说辞,不过受伤的人换成了家妹年幼沾染了风寒,来求药。
那老头混浊的眸子闪过精光:“风寒啊,风寒好治,十两银子一副。”
十两,说实在的白喜现在兜里揣着他的全部家当,就是牛二没要的那二十多个铜板,但寻常的风寒药一副,二十个铜板怎么也够了。
好声和老头商量:“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家妹,那十两银子我实在是拿不出,只兜里二十多个铜板,我全都给你。”
那老头也知道他当然拿不出,伸出手扣了扣白喜脖子上的结痂:“那你陪老汉一次也能抵得了药费。”
白喜单手拽住老头作恶的手:“死老头,你别欺人太甚。”把这老头绑起来,再拿也一样。
那老头嘿嘿一笑,另一只手大力的掰开白喜的手,一个利落的擒拿,把他圈在怀里活动不得。
身材矮小的老头只到白喜的腰间,还亲了一口。
把他禁锢住拽着到了屋子的床上用布条捆住四肢。
“你放开我!”白喜死命挣扎,双腿乱踢,老头的力气奇大无比,抓住他的双腿缠上布带的手都纹丝未动。
“嘿嘿。”老头解了白喜的衣带,就看到了满目的春光:“小美人骚气的狠,连中衣都没穿等着被我玩。”
白喜挣扎不得,心系师尊又着急:“你放开我,我陪你,你给我药!”
“晚了。”
老头指甲盖中藏着污泥,扣弄着白喜的脖颈的结痂。
白喜一声不肯吭,太过担心师尊,服了软:“我求你,给我药。”
“行行行,待老汉玩爽了自然给你。”
老头像猪一样身体拱着,用肥厚的舌头舔弄着白喜脖颈为数不多的血液。
好恶心。恶臭的气息铺面,白喜胃中翻江倒海。缩着脖子也无济于事。
老头舔着白喜身上的各种伤口,脖颈身上的划痕,手腕上的刀伤,抽打的痕迹。
还有脸上被耳光扇出来的肿起。
用膻腥味萎缩的阳具,摩擦他身上各处的伤口,白喜忍住作呕,不一会老汉将稀薄的精液一点点落在他的脸上。
老头解了布条,拍拍白喜的脸:“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朝人呲牙。”
白喜下了床不断干呕,跑出屋门,用院子水缸上的葫芦瓢,不断冲洗老头舔过的地方和脸上。
老头手上提着纸包的药,在门框上的用混浊的眼睛看着他。
白喜洗好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忍着厌恶又回到了那个屋子穿好自己的衣服。
全程对那老头视若无睹,提着药头也不回的奔出院门。一路奔跑,不敢歇息。
打开破庙的门,师尊已经转醒,未着玉冠,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面色苍白,从未有过的脆弱。
火势还旺盛,宿星渊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个锅。
洛思明斜了一眼白喜:“你去哪了?”此地危险异常,还给他添麻烦,到处乱走。
“我去给师尊找治风寒的药了。”
“咳咳。”洛思明身子冷得厉害,掩面又开始咳,身披着宿星渊的衣服完全不能御寒。
“等不来你的药。”
白喜愣了一下,这是师尊在埋怨他昏迷时候没找来药。
白喜提着药给宿星渊:“熬药。”
宿星渊连忙去接。
“你来熬。别每天想着使唤你师弟。”
“好。”不知为何,衣冠不整的师尊少了许多威严,让白喜的心也跟着忍不住放松。生病的师尊更让人怜惜。
他竟然在怜惜能一人单挑三界领主的七杀仙尊,白喜笑笑,接过药开始熬煮。
眼下是熬了一夜的乌青,眼珠带着疲惫的血丝。
洛思明垂眸,汤匙搅动冒着热气的汤药,耳边听白喜讲述桃花村的遭遇。
“本座知道了。”
明亮亮的白昼,霎时变成黑夜。
白喜点燃供奉桌上的蜡烛。
“黑白颠倒,昼夜无常。”洛思明眸光微暗,陷入沉思。
“师尊。”
洛思明回神,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白喜身上。
“您的药要凉了。”白喜轻声。
黑黝黝的汤药像污浊的脏水,苦涩的味道往鼻腔里钻。
洛思明屏住呼吸浅尝了一口,眼睫一颤,不动声色的放到一旁。
抱膝而坐,蜷缩冰冷的身子,轻咳。
白喜眼含担忧,手拿过汤药碗,汤匙放在洛思明嘴边:“师尊,好好喝药,病才能好。”
“如今到轮到你来管教本座了。”
白喜哄道:“白喜不敢。”
嘴上说着,手上的汤匙默默靠近了些。
洛思明不情不愿地张口,任由白喜把一勺勺苦涩的汤药喂入口中。
吃完药,疲惫感涌入,洛思明沉沉睡去。
白喜把宿星渊的红衣轻轻提起盖在师尊的身上。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沉静美好,嫡仙般的七杀仙尊,屈居在破庙之中,沉睡在稻草之上。
一缕凌乱的发丝,遮盖在睡的不甚安稳的七杀仙尊脸上。
白喜用手拂去那缕发丝,摩挲着指尖,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师尊温度。
七杀仙尊高高在上的像是天边的月亮,而流落异世的洛思明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白喜嘴角掀起一抹笑,如果师尊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宿星渊把从池塘洗好的衣服晾在庙里火堆旁师兄搭建的简易晾衣杆上,拍平褶皱,问道:“师兄,你在笑什么?”
白喜心情甚好,笑道:“师尊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喜欢喝苦药,喝药的时候不肯张口。”
“你动作小声些。”白喜指了指沉睡侧躺的洛思明,警告似的看了宿星渊一眼:“别吵醒师尊。”
宿星渊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师兄,你脖子上的伤势?怎么越发严重了。”宿星渊担忧道。
白喜欲盖弥彰的用手遮了脖子上的伤,脖颈的划伤的伤口发出尖锐的刺痛,白喜又回想起了肥厚的舌头的,腥臭粘腻腻的口水,神色中厌恶转瞬即逝:“已无大碍。”
狂风卷着门,砰砰作响。
“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响,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朦胧的夜色,大雨倾盆而下。
寒冷顺着开裂的墙缝渗入,狂风卷着暴雨呼呼的冷气和雨水往破庙里灌。白喜穿的单薄,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这天气还真是喜怒无常,白喜正欲关门,一只突如其来的黑色的触手迎面而来,白喜刷的一下闭上眼睛。
触手勒住白喜的脖子,渐渐收紧力道,白喜倒在地上,死死地扣住触手。
“师兄!”宿星渊疾步过去拉住触手。
二人合力,触手未撼动分毫,眼看越收越紧。
白喜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翻出眼白。
大雨倾盆的夜色中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
“原来是老熟人。”踏入庙门,随手一挥,触手幻化消失。
“咳咳咳”触手勒出深红色勒痕。白喜憋的脸红脖子粗,边咳边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宿星渊安抚拍向师兄的后背,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那个人。
“别这么看着我嘛,这个世界多鬼怪,充斥着危险,我也是不得已谨慎了些。”
宿星渊抓住此人话语中的重点:“你说这个世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然。”黑衣男子点点头:“外面雨这么大,不请我进去避避雨吗?”
两人视线相撞,男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最终,宿星渊点点头,侧身让男人进门。
男子顺势而入,边弯腰烤火边环视寺庙:“这天可是喜怒无常啊。”
视线环到躺在稻草上的洛思明,惨白的唇色沉的泪痣越发红艳,增添了一丝脆弱的美感。
男人目光扫向洛思明:“这怎么躺个绝世美人呢。”嘴上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别碰他。”察觉男人的动作,白喜厉声喝到。
投掷的木柴被男人侧身闪过。
男人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像是怕了他连道:“好好好,我不碰。”
白喜自觉从未见过此人,但声音却有些耳熟。宿星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男人勾起嘴角,察觉到二人防备的目光,坐在稻草堆上冲着宿星渊自我介绍:“我叫琰,你可以叫我——”
琰卖了个关子,宿星渊疑惑的歪了歪头。
“相公。”男人接着道,坐在稻草堆上笑弯了腰。“哈哈哈。”
琰的声音像极了那日山洞之人的声音,山洞黑暗朦胧,虽没看清强迫他的人形貌,结合琰的武器,白喜心下有了猜测。
出言嘲讽:“现下这般生龙活虎,倒不像只在山洞里的老鼠了。”
琰也不甘示弱饭嘲讽:“那还真是多谢你以身饲蛊了。”
白喜一瞬间想到了那日师尊的冷漠,抿抿嘴唇,没再接茬。
宿星渊抱拳:“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告知。”
琰收起笑容,瞧着宿星渊:“凭什么告诉你。”
“不如这样。”
“什么?”宿星渊问。
琰起身,双手抱臂,踱步:“你做我的娘子,叫我声相公,我就告诉你。”
“你无耻。”宿星渊习惯性的右手捏决唤剑,右侧的手未抬起又悄悄放下。
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