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落日,飘散的残霞,构成了一幅暮夏的凄艳。玉萝在画室内提笔绘著今日的晚霞风景。一抹暮云遮住远方的青翠,落日染红了穹苍,画笔沾染了浓墨。也许太入画了,于落款处竟不自觉题上“冼玉萝”三个大字。端详画作,淡愁中,又带一抹幽闲情致。她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意境幽远。画室外传来婢女的呼唤:“小玉姑娘,我家公子有请。”“喔,马上来。”她见墨水未干,只好摊放书案上,待其收墨再说了。糊里糊涂题了名,又不小心妥善收拾好,待她去了前堂,早忘了那幅画的事。李罡邀她月下品茗,并吟诗作对。她欣然答应他的要求,用过饭,两人移师阵地,往花园走来。他一起玩兴,提议著:“要不,咱们来对对儿。”“对对儿,好哇!”他抬头望向初现的月儿,即景说道:“明月。”她则对以:“晚风。”李罡再度出题:“明月何皎皎。”她则对:“晚风抚轻柔。”一来一往,茶一盅盅过,夜也一分一刻过。欲罢不能似的,直至晓月坠沉,宿云微末,天际已有放白的迹象,兴方休。次日中午,玉萝由睡意中醒来。屋内不知何时已备好脸盆,供她梳洗。在女婢帮忙之下,梳了个高髻。他买的珠花、玉簪,竟全数陈列在丝绸巾上,她开心得露出羞怯的笑容,心里欢喜这珠花、玉簪全派上用场。换上他为她添置的湘绣羽衣,顿时,她成了天上仙似地飘飘然。不知何时,他人已来到她身后,乍见菱花镜中的花容月貌,也不禁为之睁亮了眼。头簪宝钗,淡扫娥眉,翠黛微蹙。镜中的美人,风情万千,含睇凝情、楚楚动人的神态,一扫连日的疲惫样。他下令:“你们先下去吧。”侍婢得令,纷纷退下。凝脂肌肤白如雪,顾盼沔睐巧倩兮,令他不得不赞其为天界仙子。教他瞧了好半天,玉萝羞问:“李公子,小玉的脸上有瑕疵吗?”她上下看了一遭,没呀!又没什么不妥当。他瞧什么,瞧出了神呢?李罡教她说破了心事,一向堪称脸皮厚不可挡的他,竟也羞红了脸。他的神情教她发笑。女人嘛!总会意乱情迷于男人的赞美言词及目光的注视中。玉萝也不例外,见他看得呆了,心花顿时荡漾了起来。良久,他才开口:“没,小玉,你的美是无瑕疵的。”面对他的赞美,她酡红了双靥。玉萝又问他:“依你之见,小玉够不够资格进宫,并得皇上赏赐呢?”皇上赏赐?他问她:“你可知当今圣上年岁有多大了?”“知呀,圣上今年八十有一了。”怪怪!她明知道,还贪图什么东宫娘娘的位子?再说,父皇若一驾崩,她也必须因而削发为尼,为圣上守节一生。李罡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若叫她这么年轻便守节到老,还真教人惋惜不已。为了拯救她的后半辈子,他决定即使排除万难,也要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皇后当不成,至少让她当个嫔妃,总该满足了吧!与其暴殆天物,何不自己将就点,收为己有。正当有此打算之时,玉萝告诉他:“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打的主意是现今的太子,也是将来继承皇位的准皇上。”呵!李罡不知自己的地位已遭到女子的觊觎。原来,老早便有人打他的主意了。他问道:“你确定,呃,太子会看上你吗?”玉萝自信满满地:“只要你不出面破坏,说你和我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我可以很确定,一定可以雀屏中选成为太子妃。”李罡心忖:很抱歉,我也不想让你失望,但,我却不得不呀,只因我便是太子,我就能决定太子妃的人选。他郑重地表示:“小玉姑娘,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为什么?”玉萝自认自己全身上下无一不称得上是得天独厚:傲人的家世、绝顶的智慧、动人的美貌。她相信太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的。她也曾想过,若太子能和李公子一样,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可惜,偏偏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玉萝只好忍痛舍弃李公子,专心“勾引”太子了。他说了他的理由:“因为,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六院,总少不了嫔妃粉黛。若要和人争一夫,你又争得过她们吗?”他认为她并不够厉害,想在后宫争宠夺权,以她的性子,恐怕要在冷宫中待上一辈子。玉萝很郑重,且自信满满地表示:“嫔妃我不争。因为我只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哟呵!这女人野心不小嘛!非太子妃不做?李罡对她的自信是深感钦佩。但,对于她的失算,可抱予无限地同情。“你确信你可通过太子妃遴选的条件吗?”“当然可以。”李罡再问:“你有权贵撑腰吗?”权,当然有,我远方叔父乃吏部郎中,我九婶之子是工部屯田员外郎。还有,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官位虽小,也是荣登九品官之位;而崇文馆校书、盐铁转运使大大小小屈指算来,也有一十名做官的。论贵,哪家不比,就冼家一门,光珠宝、田宅,无以数计。东边田也要编顺序,西边还要起名叫。这样多不多?再说,光寄存在隆昌银号中生息的银两、金条、金砖、金块,更是不计其数。还有谁敢说她冼玉萝“没本钱”呢?若非爹爹一时糊涂,贪朱府有什么将军亲戚,硬要文武双官皆攀上关系。要不然,她现在说不定已是太子妃人选了,也用不著流落街头,当个苦命流浪千金。一思及此,她愈想就愈哎!李罡见她黛眉一蹙,以为她无权贵可撑腰,正在伤脑筋。好心安慰她:“你大可不必这么勉强,没钱、没势,没关系。至少凭你的姿色,找个富家少爷过一生,绝对没问题的。”他并不是要泄她的气,只是凭她什么也没的背景看来,光是要进得太子妃人选这一门槛,就难了。玉萝真不敢相信,他对她竟如此没信心。好,就这么决定了。她说道:“若你不相信我的本事,好,你就拭目以待吧。”基于争一口气,她决定风光给他瞧瞧。李罡决定不可怜她了,不悦地数落她:“冥顽不灵。”“我是择善固执。”她的手在发簪上移动,露出她最得意的笑容,并摆出最完美的姿态。两人一大早的争辩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下结束。玉萝这人,什么气都没有,唯独骨气这玩意,偏偏塞得她全身满满;既然李公子瞧她没三两,那她就偏要做到底,她这会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李罡见她牛性不改,暗自下了决心要阻挠她的美梦,不再坚持帮助她,他要她面对现实,彻底死了这条心。归结到底,他就是主导她成败的关键人物。他决定教那什么菩提大师的,等著被拆招牌。可怜哟!金花的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差。当冼夫人看见金花的病容,打心底心疼这位代小姐出嫁的侍婢。说真的,金花和玉萝二人可说是情同姐妹。在冼夫人眼中,她们一个是亲生女儿,另一个也可算是了,她两个都疼。故金花一个奴婢出身的,能有机会学文、读书,也不是没道理可循。今日金花成了玉萝的替身,冼夫人更该过来探亲。带来了上好人参、燕窝,原本打算给朱夫人的,现在,她差人先拿来给已怀身孕的金花补补身子。至于朱夫人的礼,她托人即刻返冼府再备,准备待会再送上给朱夫人。冼夫人坐在床畔温柔地对金花说道:“金花,我谨代表冼家及玉萝向你说声谢谢。幸亏你牺牲小我,来摆平冼家这一回的大难,要不然的话,冼家上上下下,还真不知该如何做人呢。”金花懒懒地:“夫人,金花打小受你及老爷、小姐的疼爱,才有这般多才及美貌能蒙过朱府上下,这一切金花还未言谢呢。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早叫金花没齿难忘,金花这小小牺牲,怎比得上您对金花恩重如山的千分之一呢,这种小事你不必挂在心上的。”金花的一番说词,教冼夫人大叹自家女儿也不如呀。她感慨道:“若玉萝有你一半懂事,那我就放心了,只可惜。”“夫人,幸亏小姐聪明,才不会挑上这种性好渔色的夫君。”咦?此话怎讲?冼夫人忙问:“金花,你是说——”“夫人,你有所不知呀,那朱二少,好色成性。尤其与我拜完堂后,人不在新房,却往青楼跑。哎,此事说来话长。夫人,你该替小姐庆幸。她早看出朱二少的劣根性。”经金花这么一说才知,京城内外所传的朱二少,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败家浪荡子后,冼夫人为女儿逃婚一事的愧疚之心才稍稍平复。心忖道:反正又不只我家玉萝的错而已,朱府的二公子也太不成材了,莫怪我女儿会逃避这门婚事。冼夫人对金花说道:“金花,你将就点在这委屈著过。来,夫人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大恩,要不,我当着众婢女面前,正式认了你为我冼家女儿。”自从朱仲甫纳了二房,冼夫人也意识到金花在朱府的地位,若不给她个有力的靠山,倘若将来东窗事发,对冼家、对金花而言都难堪。为了证明金花的身份,冼夫人将颈项上一只代表冼家地位的凤纹玉佩交给金花,以示证明。她说道:“金花,冼家现在不止只有玉萝这一个女儿,即日起,你正正式式成为冼金花。在这,你仍以玉萝为名,在场的侍婢及苍天、后土为证。”金花感谢夫人的厚爱,正欲下跪敬谢之时,冼夫人忙催道:“不喊声娘吗?”在侍婢怂恿下,金花终于开口了。她奢望十多年来可以喊“娘”的机会,不正在她眼前实现了吗?顿时绣阁内,亲情洋溢,欢喜的泪水在每个人脸上流淌。萍儿一听著冼夫人与水儿的话尾,便急急忙忙找上杏儿。
闯入杏儿的房中,杏儿正准备赴今日的盛宴。而且,这几天她在夫君——也是朱二少——朱仲甫的耳根旁吵了不知几回,关于她的身份未定一事,仲甫答应她在适当时候给她个合理交代。当然,对杏儿而言,朱老爷大寿便是适当机会了。可仲甫心中犯疑的是,怎么那一夜的杏儿与这么多日相处之下的杏儿全然不同呢?至于不同在哪?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问过杏儿关于玉佩之事,但她说她盛怒之下将之丢弃于东院的池塘中。池塘里又遍植莲荷,理所当然的,玉佩之事,也就无从查证了。但经他多日观察,杏儿是否为东院露水姻缘的美人?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夜那名女子身上有著一股淡淡幽香,那是一种幽雅高贵的体香,而杏儿则没有,这事,他也问过她。她则答道:“其实那一夜我偷偷洒了花精水,自然身上会飘来一股花香喽。”他又问:“你出身又非富贵人家,哪来花精水?”杏儿扯谎:“主子送给我表姐,我和表姐要好自然我也有得用,不对吗?”她的理由虽牵强,但也没什么破绽。这种主子送下人东西的事,也常发生在他身上,是以姑且信了;但是,朱二少犯疑心的事,还多著呢。例如,东院是禁地,普通奴婢是无法进入的,为何杏儿这么个小小的奴婢,可以出现在那呢?挺令人费疑猜。在没有明确证据可证明她与神秘的她之间究竟有何关联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杏儿的说词。萍儿与杏儿的感情可非比寻常,萍儿一心一意要杏儿在朱府之中有个稳固的地位,故三番两次对杏儿施教。要杏儿枕边话要多说点,使出浑身解数,博得朱二少欢心种种一切,全是为了她二人的将来铺路。萍儿知道杏儿的受宠,她这个间接媒人也自然获利不少,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朱府内占得一席之位,当个管事也不错,她的如意算盘是如此盘算著。“杏儿,杏儿!”萍儿的呼唤引来杏儿的注意。她回过头问:“萍儿姐,什么事让你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的?”萍儿急道:“天大消息,而且是个好消息!”好消息?杏儿心忖:不会是夫君,已对朱老爷提及有关她庄杏儿的身份一事吧!她开心地附和:“萍儿姐,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好消息?”萍儿完完整整将所听到的消息全对她说了。“刚刚我在花园听见二少夫人的侍婢水儿对冼夫人,也就是二少夫人的娘说,一名唤金花的女子怀有身孕。可放眼看去,在朱府中只有谁怀有身孕?”杏儿脱口便说:“仲甫的正妻‘冼玉萝’呀。”其实,这事在朱府,可以说是众人皆知的一件事了。连三岁小娃儿也知道,表姐大惊小怪做什么?萍儿可不认为是自己大惊小怪,因为问题正是在此。“那就对了,怀孕的是冼家的大小姐,可是为何水儿会说怀有身孕的是金花姐呢?”咦?果然有问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杏儿脑子一转,咦?她问道:“萍儿姐,依你之见呢?”“依我之见,冼家小姐——”她二人异口同声:“有问题!”“对,有问题。”萍儿在杏儿耳边耳语一番。她们决定当场拆了冼玉萝的台。教那不管是冼玉萝,或是冼金花当场难堪。彼此有了共识后,杏儿妆也不梳了。她急欲摊开这个大秘密,教冼家丢人现眼。杏儿趾高气昂,活像只老母鸡,神气得很,带了侍婢,浩浩荡荡出发。严格说来,不过是小猫两三只,便往祝寿厅堂而来。今日朱府可真是热闹非凡,达官显贵全齐聚一堂,好不风光。杏儿一副兴匆匆的模样来到朱老爷面前,无预警的双膝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不光朱创林,在场的宾客全止住?哗,讶然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朱创林愕然问道:“杏儿,你这是做什么?”“老爷,杏儿有要事禀告。”她还特意强调兹事体大。“有事?若真有事,也得在我寿辰过后再禀,你连这规矩都不懂吗?”他忿怒她的出身卑下,不懂礼俗,竟在他的大寿之日,众嘉宾之前,做出此骇人之举。杏儿执意非说不可地“老爷,这事攸关朱府门风呀!”好一个攸关朱府门风。她口出重言,惹来不少在场人士的讶然!有什么事会损及朱府门风来著?杏儿见在场人士渐入状况,大胆地说道:“老爷,杏儿烦您下令要玉萝姐姐出来对质。”玉萝?和她有关?朱创林看了仲甫一眼,轻声下令:“差个人,下去请二少夫人过来。”“是。”一奴婢得令,便进了绣阁请人。约莫半刻时辰,玉萝在侍婢陪同下,轻移莲步,一行五、六人摇摆生姿地往寿堂而来。当她一进入了厅堂,不知看傻了多少对眼。传说中的丑女竟是这般美若天仙、娇艳无人可比,太出乎人意料了。无论气质、面貌无一不是完美的,比起堂前下跪的女子来,冼家千金身边的侍婢也胜她万千。由于金花已身怀六甲,故朱老爷特地赐坐。光看这般礼遇,杏儿更恼怒在心头,她非得让冼——金花无地自容不可。朱老爷问她:“杏儿,她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正当杏儿看见众人的目光全投注在玉萝身上之际,她指向金花:“她根本不是冼玉萝!”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人士,她的指控,连仲甫也吓了一跳。朱老爷平和问道:“你说她不是冼玉萝,那她是谁?”杏儿回道:“刚刚她身边的侍婢水儿与冼夫人的对话,全教我身边的萍儿听著了。请老爷让萍儿说个明了,相信你们便能明白真相。”她一个人下水还不够,还得再拖一个人 467这浑水才干休。多嘴的萍儿这会可忐忑不安了。朱老爷开口:“萍儿,你老实说,是不是真有此事?”朱老爷目光瞟向金花,但他看见的却是平静的面容,由此他已裁决,冼家小姐赢了一切。萍儿是恶人无胆,当问题丢给她时,她便慌了。她以无助的目光投向杏儿,杏儿以眼神示意:说呀!怕什么?为了我们的地位,你不敢放手一搏吗?在杏儿的激励之下,她说了:“萍儿刚刚在后花园,听见冼夫人与二少夫人侍婢水儿的对话,她们说”“说什么?”朱老爷顿时拉沉了脸问。萍儿有点怕事,又想反击地左右矛盾挣扎好一会才说道:“她们说:‘金花姐怀孕了’,而在咱们府内的孕妇只有冼家小姐。可冼小姐名玉萝又非金花,故她们的对话教萍儿起疑心,于是萍儿才会对杏儿小姐提及。老爷,萍儿说的句句属实,老爷明察。”当萍儿说及此事,冼夫人的心顿时冷了一截,煞时苍白了姣好面庞,也懊恼自己的多嘴,没有提防。至于水儿,则更惨了。面色比色黛变化更精采,青红皂白全来了,一副大难临头似地焦急状。反观金花就沉稳多了。不慌不乱,也不反驳,她冷静得吓人,反倒使一抹诡异油然而生。朱老爷问她:“玉萝,你不反驳吗?”金花轻笑地:“没错,杏儿姑娘没说错,萍儿也没听错。”当她这样一说,在场宾客皆倒抽一口气,为此震惊、讶然!冼夫人及婢女们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她们正想出言澄清为金花辩护之际,金花暗作手势,制止她们的冲动。她以一双妙目,对在场的每一位嘉宾贵客做一番巡礼。她看见冼老爷冷汗直冒,也看见朱老爷亟欲发作的怒气,及夫君朱仲甫的难以置信,还有杏儿、萍儿的胜利笑容。此刻她脸上的一抹笑意更添诡异。有人怀疑,她为何能够如此从容?有人为她捏一把冷汗。太多的变化,教金花不得不小心应付这群等著看好戏的人们。朱老爷问她。“玉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花浅笑说道:“公公,玉萝是金花,金花也是玉萝。您说,我名金花与玉萝又有什么差别呢?”她的妙答令在场宾客为之鼓掌喝采,也松卸先前的紧张气氛。杏儿见情况逆转,急急道:“老爷,不是那样的!”“哦?不是这样,是哪样?”朱老爷也知,名字后有时也有追字,名玉萝字金花,有错吗?没错。更甚者,还有人自追号呢,这也没什么不对嘛。他相信金花的说法。但杏儿的举动,使得他也不得不在宾客面前,表现出他的威信、公平与公正。杏儿再提疑问:“老爷,若说二少夫人是玉萝也是金花,那何以她的侍婢水儿会喊二少夫人为金花姐呢?婢该称主子为姐妹吗?”咦?疑问哦,朱老爷又问金花:“玉萝,有这事吗?”金花又是一抹平静笑容。“对,我和侍婢们个个情同姐妹,私底下,她们称我‘姐’。台面上,她们则称我大小姐。公公,这又有什么不对吗?”金花的神情十分无辜,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朱老爷为免贵为朱二夫人身份的玉萝再遭受出身卑微小妾的言语伤害,他决定给杏儿一次教训。于是厉言说道:“是无不对。杏儿,还不向二少夫人道歉!”朱老爷的话令杏儿恼羞,她是嘴里说道歉,可心里则不平得很。萍儿可惨了,她开始担心仍握有实权的冼家大小姐会对她的供词产生反感,继而将她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朱府。她的心由这一刻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水儿也为自己的嘴快而对金花姐备感歉意,但金花投来的眼神却是谅解的。她们之间的微妙情意,全看在一旁的仲甫眼底。不醉酒的朱仲甫,其实不失为一个聪明的角色。只是,一旦沾过酒后,他便成了失去理智的风流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