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嫌祭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
邬引玉气力尽失,像是要三拜九叩般,咚地往下一坠,行了个大礼。
鱼泽芝刚要扶她,就看见这人下巴一抬,眼底满是无辜。
邬引玉没接鱼泽芝伸来的手,反而就着摔倒的姿势,摩挲起石台上的刀斧刻痕,说:“我不是要拜她,我是真站不住了。”
“你拜她不合规矩。”鱼泽芝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邬引玉不解地“嗯”了一声,掌心沿着刻字的走向缓缓挪动,“难不成我辈分比她高,在这里,她可长我好几辈。”
“辈分是你自己要乱的。”鱼泽芝不冷不热地说。
邬引玉笑了,可不过三秒,她又笑不出了。
像是回溯至旧日,她眼前徐徐出现了一些景,却和以往的回溯不大一样。
所见之地色彩繁杂,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到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的手脚疼得更加厉害,后背的包里像是装了隻兔子,在躁动乱窜着。
可她包中哪有什么兔子,只有那隻古旧的转经筒。
天清日白,地上倒是置了个硕大石台,石台尚无刻字。边上歇了许多人,一个个席地而坐,抹汗扶额,似是刚忙完一阵。
她所见到的,应当是祭台未成之时。其中有一人长得面熟,邬引玉认出,这可不就是此前旅店里被驱走的疫鬼么。
在石台边上歇了一圈的,分明是牙樯村的村民,无一例外都是跟着邬嫌过来的。
难怪他们将邬嫌称作“老板”,便是因邬嫌给了他们钱,他们为其办事。
邬嫌自个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还穿着僧尼的土色长袍。她身影孤寂落寞,却不可怜,因她神色锐利,脸上愤懑一点儿也不遮掩,有点愤世嫉俗的意味。
村民还在歇着,忽听到邬嫌说:“你们都回去吧,明儿再过来,余下那笔钱我已经给村长了,你们回去分了就成。”
听她这么说,村民一阵欢呼,纷纷道起谢,把邬嫌当成了活菩萨。
邬嫌没笑,摆摆手令他们走,在石头上坐了许久没挪。
她这一坐便坐至天黑,本来繁星漫天的夜陡然一沉,天幕似被撕裂,欻拉地堕下一道电光。
雷电是邬嫌召来的,她一手纸符,引得那雷劈在石台上,留下道道干脆利索的刻痕,汇成了一些古怪文字。
邬引玉不知怎的就看明白了祭台上的字,那分明是用来养疫鬼的咒术。
最后一道雷劈了下来,咒术即成,邬嫌终于离开草莽山,让拉车的载她回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