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引玉探出头,借着昏暗烛光一瞬不瞬盯着床边人,光影间,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地,是晦雪天,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白玉京?
是晦雪天,她得出结论。因为尚未破戒的莲升,是不蔓不枝的池中花,喜怒俱不行于色,唯独醉酒,才会被染得眼梢侧颊酡红一片。
引玉把被角一掖,说:“鱼老板上这挤挤么。”
“我原是住在另一间的,也有自个的床。”莲升不咸不淡地说。
引玉躺着,一隻手还捏在被角上,寒意直往怀里钻,说:“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又容易招东西,得和您挤挤才睡得着么。”
“你倒是金贵。”莲升往她床沿上一坐,却没有要躺进被窝里的意思,反倒把那被抬起的被角按了下去,说:“睡你的。”
“往这儿躺吧鱼老板。”引玉往后缩了缩,腾出了点儿空。
莲升没动,她便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许是袖子缩上去了一截,露出来的手臂白得刺目。
像画纸那样的白,白得不像活物。
引玉拉了莲升的袖子,作势要把人拽过来,可莲升不动,她自然也拽不动。
于是那手勾着勾着,就勾到了莲升的腰带上,灵灵巧巧又好似别有用心地把那腰带勾散了。
莲升往她手上一抓,语气听着还算冷淡,“做什么。”
“你不来,我自然要抓你一下。”引玉理由充分。
莲升就这么垂眼看她,就着远处桌上那豆大的火光,看到引玉眼里似含了几分狡黠,那流转的眸光里仿佛噙了绵绵情意。
她沉默了片刻才问:“我要是不依,你要抓我到何时。”
“一直抓着呗。”引玉说得慢悠悠的,光听她那语调,也不像不依不饶。
说着,她又把莲升的腰带拉开了丁点,拎到鼻边轻轻一闻,状似好奇地说:“鱼老板身上总是带着香味,是浸进骨子里了么。”
莲升那根筋好像随着被拉过去的腰带,忽地绷断了。她神色不变,却掀开了被子,想干脆往里一躺,可才刚掀起被角,就看见躺着的人衣领敞着,姝色比雪。
其实敞得不算多,只是未遮全那几寸锁骨,春光一泄,就惊扰了莲升的禅心,她便触机落阱。
莲升半撑着身,挑起对方微散的领子,往其锁骨上按住,没多看一眼,别开目光说:“你就是这么邀我共寝的?”
引玉带笑,“我都还不算光着睡,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那习惯。不然这样,鱼老板您穿您的,我脱我的,咱俩互不打扰。”
“好一个互不打扰。”莲升动也不动,似有些恼,“你一进再进,不留余地,要我能退尽退,才保得住你这句‘互不干扰’,可是,你容我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