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香露哽咽住了,以泪洗面道:“她不曾和我坦白过一句心声,她为什么不说呢,要是她说……”
“你就不想走了?”引玉问。
康香露笑得生硬,说:“要舍下一切,谈何容易。”
“或许她如梦初醒,方认识到自己心中所思。”引玉委婉道,心想耳报神如果在这,定会因为她为无嫌说好话,而冷嘲热讽一番。
“她的如梦初醒,却是我的槐安美梦。”康香露委靡道,“分明是一枕槐安,两下离愁。”
“我所言皆真,岂能是梦。”引玉慢声说。
孽镜台下,等着转生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却无人催促,他们等得已经够久了,也不急在这一刻。
康香露哭得越发凄苦,因为忍住泪声而浑身颤抖,说:“怎么叫我在转生前才得知这些,我只会更加不舍,这叫我如何咽下忘醧。”
引玉定定看着她,本意不是想让康香露后悔踏上孽镜台,说:“我不是想拦你,只是你这一去,也该走得明明白白。”
“多谢。”康香露一颗心一半被填实,一半被凿空,填实的那半是得知她的欢喜并非空欢喜,这些年的相伴终究得以落地开花,空的那一半便是因为开花而不能结果。
“要说多谢的是我们。”莲升淡声。
康香露一愣,误以为莲升指的是孽镜台上看到的种种,以及她此前尽诉忧肠时透露的旧事,苦笑说:“无妨,无甚好隐瞒的,我也不想带着隐秘被埋到地底。”
“谢你对无嫌的真心。”莲升说。
康香露错愕且不解。
莲升又说:“无嫌是杀伐之命,命中注定无心无情,她被灵命利用,犯下了许多恶果,若非遇到你,又因你用情相待,她怕是还会继续犯错。”
“因……我?”康香露如同在险壁上摘到鲜花一朵,珍惜且战栗着。
莲升颔首。
康香露始料不及,无嫌回头竟会是因她,她哭道:“知道她特地去康家找我,又愿意为了报仇,我也便心满意足了。我做了二十年的梦,白日做梦,夜里也做梦,梦做得久了,会分不清虚实,所幸后来明白,我之所盼万不会成真,你们定是说来哄我的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莲升眼波淡淡,神色一点不变,说:“事情便是如此。”
康香露眼泪狂流,哑声说:“你们告诉我这么多,我会不忍喝下忘醧的。”
“转生去吧。”引玉嘴角一扬,说:“你和无嫌纠缠这么久,因果怎能说没就没,只要她不死,你们的缘分就不会断,你来世也许还能再碰到她。”
“当真?”康香露转念便设想起来生之事,她如果能碰见无嫌,无嫌未必还认得出她,而她必定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