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众生从有情到无情,再从无情到有情所留下的痕迹,作甚要让它消失无形。”莲升说完,抬手往引玉眉心处轻点,忽然问:“你当初下在灵台的禁製,还余有多少尚未消除?”
“灵台?你探就是。”引玉定定看着眼前人,明明聊的该是无关风月的事,偏她一哂,慢慢悠悠说:“如今想想,你轮回七世也算好事,若非你如此,我也钻不了那空子,你可知你七世以前有多难高攀,我那时可不敢和你说笑的。”
“我看未必。”莲升微微俯身,不急于探查引玉灵台,只是神情静静地与她平视,说:“你是有少说几句,但绝非‘不敢’。”
引玉不退不避,甚至抬手捏住莲升的食指,说:“还得亏有那七世,否则我哪逮得到时机闹你,所幸天道忍我至此。”
此话不假,若非七世轮回,小悟墟里不可企及的上神怎会沾染凡间诸念,怕是就算过百年千年,一颗心也不曾有变。
隻知做天道之刃,行所司种种,不懂己欲为何,好似单因天道而生,为天道而死,心大到能包容天地诸物,却又小到容不下一个杂念私欲。
此番七世轮回,未使她从云海跌至污泥,她从未陨落,只是因她所见所感俱是红尘五蕴,所思所想俱离不开人间六尘,她还是心怀诸物,却也容得下欲念迷惘。
从“泽芝”到莲升,她无疑破戒无数,破的实则不是禅心,而是当时拘泥,如今她是有情神,当的是天道的有情刃。
“改日你该同天道求求情,省得日后全是苦头。”莲升施出金光,探入引玉灵台。
引玉顺势合眼,灵台里温温热热,诸绪被轻轻拨动,那痒意直贯心头。她一抖,把莲升那食指握得越发紧,说:“我吃的苦头还不够多么,我总感觉,我已经还了很久的债。”
莲升不再应声,闭眼再睁,足下竟是白玉长案,此为——
灵台。
灵台上有画卷一幅,画上空无一物,纸面金光时隐时现,那剔透而无暇的模样,像极脂玉。
此前没能探明,如今莲升记忆复苏,境界恢復少许,再探才知画上竟然有无形锁链。她抬手覆上去时,有墨色一闪而过,看它走势,是锁链无疑。
此链便是禁製所在,凑近能闻到隐约墨香,约莫是墨汁凝成的。
莲升虽已看不到锁链的形,但觉察得到掌下涌动的浩瀚灵力,这灵力敌我不分,也许就算企图破开禁製的是引玉,也会受它伤害。
画上墨迹全无,画首画末虽都是展开的,但因为上边缚有无形锁链,故而拧作一团,好端端一幅画,乍一看像是玉造的麻花。
锁链上寒气逼人,风刀霜刃刮得莲升手心皮开肉绽。
看得出,当时下禁製时,引玉对自己根本不留情,差一些就把锁链打成死扣。要真是那样,就算身怀翻天之力,也未必解得开这禁製。
莲升还是没有移开手,掌中施出金光无数,金光一笼,那长索如何还能藏踪匿形?